“你们哪怕再换一个保守固执的新公爵,试图逼着所有人回到以前的旧时代,也无法解决问题。”
下一秒,第二王子的语气柔和下来。
“但我承诺你们,此间事了,南岸领无论谁上位,都会给你们一个机会,”泰尔斯尽力让自己听上去诚恳一些,“一个跟上新时代,不被淘汰的机会。”
伯爵长子目光一动。
“新时代,”艾迪咀嚼着这话的分量,眼神紧盯泰尔斯,“殿下是说,新王的时代?”
泰尔斯拳头一紧。
他上钩了。
王子心底的声音轻声道:
那就给他吧,他最想要的饵料。
就像其他人想要的一样。
不。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那个轻飘飘的“是”字脱口而出。
不。
“我说了,关键不在某任掌权者,”他温声道,“哪怕那是国王。”
艾迪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甚满意。
“您说,给我们一个机会。”
伯爵长子追问道:
“什么样的机会?像您给予多伊尔家的那样,一次免罪的庇护?还是您给予卡拉比扬的?给亚伦德的?给黑狮家族的?给四目头骨的?”
对方的每个问句都让泰尔斯皱起眉头,他正待解释,可伯爵本人却按住儿子的肩膀,打断了对话。
“儿子,殿下,够了。”
艾奇森·拉西亚颓然长叹。
一直以来喜怒皆形于色的他,此刻的面貌表情像是老了十岁:
“殿下,您既知拉西亚家族发迹的过去,又可知其后真相?”
“真相?”
艾奇森点点头,言语幽幽:
“敝家先祖博德曼,乃是昔年王国智相——哈尔瓦·卡拉比扬的学生与下属。六个世纪前,黑目北伐埃克斯特,带走国中大半青壮,以至于泽地生乱南岸不稳之时,星辰竟无可用之兵。”
泰尔斯微微蹙眉。
“监国执政的智相迫不得已,点名让博德曼先祖出使泽地,怀柔笼络,以图安稳。先祖也感念老师恩情,遂携全家以往,视死如归。”
拉西亚伯爵轻轻叹息:
“所幸,从智相到翡翠城,从王国秘科到王室卫队,从情报到资源,从权力到头衔,复兴宫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和便利,先祖总算不负使命,稳住局面。”
泰尔斯不清楚对方用意,只能适时捧场:
“‘巨蜥’才干过人,放到如今,想必也是基尔伯特·卡索那样的名臣。”
可艾奇森一声冷笑:
“但好景不长,在外攻伐的约翰一世,还朝了。”
约翰一世。
“黑目?”
艾奇森点点头,表情凝重:“更糟的是,他的仗打输了。”
当然。
泰尔斯知道这段历史。
信心百倍,野心勃勃,要从北地开始,“重现帝国征服”的星辰铁骑在寒堡下死伤无数,灰头土脸无以为继,只能黯然撤兵。
而看似分裂的埃克斯特王国不但安然无恙,十位大公还重归如一,团结亲密更胜以往。
然而……
“强大骄傲的黑目国王岂能容忍失败?不计代价的穷兵黩武岂能无功而返?”
艾奇森伯爵讽刺道:
“北伐留下的名声,又岂能只有一句‘为什么国王不听首相的话’?”
泰尔斯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伯爵长子:
“黑目北伐,在外人眼中,不能寸功不立。”
艾奇森点点头,目光复杂:
“而此时此刻,博德曼先祖恰恰立了功。”
“黑目,”泰尔斯反应过来,“他把收服泽地的功劳上归王座,据为己有?这就是真相?”
艾迪在旁冷笑摇头:
“要是只有这样就好了。”
看着对方的表情,泰尔斯明白了什么。
“智相?”
伯爵点了点头:
“北伐失败,罪责必须有人来担。”
只听越发苍老的艾奇森幽幽道:
“据说,黑目有个蛇蝎心肠的异族情妇,她进谗国王:让出使立功、备受称赞的博德曼先祖割席断义,上书举告,把战争失败的罪过全都推给首相,辩称北伐功败垂成,皆因哈尔瓦主和厌战,监国不尽用心,后方支援不力,以致贻误军机……”
泰尔斯怔住了。
“可是……”王子下意识开口道。
“先祖不想这么做。”伯爵长子摇摇头。
“当然,谁天生想做叛徒?”艾奇森伯爵讽刺道,“何况智相对他有知遇之恩,情同父子!而且当时的哈尔瓦早已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
“但他又有什么选择呢?”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