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逃跑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效彷。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这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其传染性比世间的任何一种疫病都要厉害。
刻下的相马众,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在出现第一个逃跑者后,仅数息的功夫,“一个人的逃跑”便演化成了“一群人的大溃逃”。
匪徒们毫无秩序与组织地四散奔逃。
他们不管不顾地沿着山道往山顶上逃,往他们设于山道上的第二道关卡逃。
讨伐军的将士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震天欢呼。
杀得浑身浴血的金泽忠辅,抬手随意地抹了把脸,然后一边兴奋地咧嘴,一边将掌中的刀高举:
“欸——!欸——!”
众将士:“噢噢噢噢——!”
水岛任三郎也把他的备前长船举过头顶,刀尖指天:
“欸——!欸——!”
众将士:“噢噢噢噢——!”
欸,欸,噢——这种叫声被称作“胜哄”。
在古日本,军队出阵及打了胜仗时,常用胜哄来鼓舞士气、庆祝胜利,类似于俄国人的“乌拉”。
一般而言,由总大将来喊“欸,欸”,当总大将喊完这2声“欸”后,士兵们用“噢”来回应。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放声欢呼的时候——
“还有人有力气吗?”
青登无悲无喜的平静话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以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为首的讨伐军将士们,循声看向青登时,恰见青登正低头寻找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青登就在地上……或者说是在某人的腰上,找到了他苦寻的物事。
他弯下腰,一把某个已经咽气的匪徒腰上的葫芦夺了过来。
拧开盖口,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即向青登扑鼻而来。
——酒吗……算了,无所谓!
青登昂首勐灌,一股快感从唇间滑落。
原本像枯柴般干涸的口腔喉咙,因重新获得滋润而令人大感过瘾。
这支葫芦里所装的酒水,烈度不低。
仅片刻的功夫,青登便感到自己的整个肚腹暖烘烘的。
渴极了的青登,“咕冬咕冬”地牛饮了十数秒钟——他没有将葫芦里的酒水全部喝完。他特地留下大概2口的量,将其倾洒到自己的后脖颈上。
酒水顺着脖颈滑进后背。
清爽冰凉的触感使青登本已疲乏的精神一振。
原本像大理石般僵硬沉重的四肢肌肉,也重新变得有力且富有韧性。
“若还有人有力气……就跟我来!”
青登将手中空了的葫芦,随意地摔至脚边。
“我要追歼残敌!”
青登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露出哑然的神情。
金泽忠辅与水岛任三郎对视一眼。随后,前者神情凝重地沉声道:
“……橘君。我懂你的意思。匪军业已溃败,正是对他们发动追击,扩大战果的大好时候。可是……你看,队士们现在都已经精疲力竭了,此时展开追击,恐会遭遇不测风云。”
黏着溃兵们的屁股打,扩大战果——这种简单的道理,在火付盗贼改奉公日久的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自是晓得。
假使条件允许的话,他们两个早就下令追击了。
但是,就如金泽忠辅适才所说的——相马众确实是已经溃败,但他们这边也没有力气再展开任何大规模的作战行动了。
举目望去,绝大部分队士,不是正气喘如牛,就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不远处的人堆里,忽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要不……我们去请示一下我孙子君?”
发出这句提议的人,正是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
相比起自战端一开,握刀的手几乎就没停下来过的王、虎、犬,风间信义身上的衣服,简直不要太干净——几乎不见半点血迹,只被蒙上了些许尘土。
我孙子是本次西征的主帅、总指挥。所以作战时每临大事,直接向他反映准没错。
然而……我孙子目下正坐镇于山脚下的本阵。
若要找他请示,还得派人下山——这一来一回之下,将会耽搁不少的时间,导致宝贵的战机流失。
最佳的追击窗口期就那么短。一旦错过,敌人就能渐渐回过神来。
届时,“追歼战”就会变为新的“攻坚战”。
青登抿了抿唇,稍作思忖后,道:
“金泽君,我知道吾等麾下皆已累极。”
“但是——”
青登一转话锋的同时,抬高声量与音调。“穿云裂石”、“金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