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什么工业债券优先买土地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把优质的、有潜力增值的国有土地,低价卖掉,筹集资金,完成基建和重工业基础。
顺带解决一下华北地区的“土地赎买”,强制地主转型。
按这个套路,强制转型的地主,手里捏着的,与其说是铁路的股票,不如叫强制储蓄工业国债。
到时候,地主无非两个选择。
要么,每年领点利息,等着将来铁路修好了,迁徙到松花江畔买地垦殖经营、卖大豆,融入贸易体系。
要么,把手里的国债券低价卖掉,谁有钱卖谁,拿着现金,但不可能从朝廷这里拿现金——想从朝廷手里拿现金,到期之后才能兑。
为了防止工商业资本往华北的土地上回流,肯定还是要加一些土地买卖的限制条件的。
简单来说,就是依靠这些年朝廷积攒下的“信誉”、“跟我走能发财”的惯性,筹到钱。用松辽分水岭以北的“此时的荒地”,作为投资的回报。
实际上,仍旧是高额的收益率。一方面有固定的股息,另一方面还有将来的土地,算起来收益率绝对不低,只不过是个比较长的周期。
经济嘛,开玩笑地说,有时候就是透支未来。
透支未来,赌技术革新、新的爆发点。
如此时刘玉说李欗不要首鼠两端一样,等于是低价出售将来铁路附近的可耕种、可种经济作物黄豆的土地,那就是透支未来。
这事,真要论起来,和前朝万历末年的袁世振盐法改革,差毬不多。都是把将来的潜力透支掉,先把钱弄出来,解决现在的问题。
刘玉对未来当然是有信心的,而且并不反对这种透支未来的做法。
毕竟,他又不是站在李家王朝的角度去考虑“未来”的。
拿三都知道,土地这玩意儿,无所谓,逼急眼了就革命,革命完了分地。而大工业、基建、铁路什么的,搞出来的就没法拆,你总不能一人扛一个铁轨回家吧?
大顺将来死了,地还在那,无非就是地归谁的问题。铁路、基建、运河、还有将来要修完的黄河新河道,总不至于说将来再出个反人类的,把黄河扒了吧。
是透支未来吗?
可以算是。将来可能能值3亿两的土地,现在筹钱修路也就卖个几千万两。
或者说,大顺王朝最保守的军事力量,可能的边疆良家子、血税自耕农,也即将来镇压的锋利的刀,地被资产阶级占了,那肯定这样的血税自耕农就少了。
但透支的,是大顺朝廷的、哪怕是李欗将来搞点事之后的新新顺朝廷的未来。
对于抽象的民族、未来、总体、将来的国家,等等而言,则是生产力的提升,和一笔巨大的遗产。
因为像是刘玉,不站在李家王朝的角度去看这件事,那就不是透支未来。
相反,会给未来,带来大约2亿亩商品粮大农场化的耕地和与之相关的土地概念水利建设等;会给松辽分水岭以北带来至少几百万的快速迁入的人口,即可实边,又可缓解华北地区转型的小农痛楚;会留下一个基本成型的关外铁路网;会留下一个和大顺经济更加绑定的南洋蔗糖经济;会留下为铁路修建而增产的冶铁厂煤矿。
以及,会带来数百万的农业雇工、铁路工人、煤矿工人等。
不过,换另一种视角看这个事,其实更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对外扩张和殖民掠夺”的利益分配。
快速变现,朝廷拿小头。
土地售卖,资本拿大头。
大顺朝廷拿到对外扩张的小头利益,去修路、基建等。从而使得原本不值一文的一些地方的土地变得值钱,创造了资本主义生产模式所需的条件,基本上也可以理解为修这条路是为了方便资本赚取利润。
让资产阶级拿到对外扩张、边疆战争和殖民掠夺的大头。
如果这么看,那就很清楚了。
至少在这个体系之内,谁才是真正的统治阶级、国家机器是为谁服务的、以及资产阶级认为自己还无力统治转而将统治权暂时交到旧贵族中萌生出的新一代,由他们暂时代理统治。
从这个角度看的意义是什么?
显然,意义非常大。
李欗若是能明白这一点,能理解阶级间的利益分析,那他才能知道自己该怎么搞事、搞事要依靠谁的力量、搞成之后怎么回报、以及之后的政策该为谁制定。
土地,本来就是这个大航海时代的尾巴期扩张的最大成果。也是最容易变现的。
李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要交通工具变革了,那么原本一文不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