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画工,倒是又精进了。”
女帝对别人夸她武艺,心里不会有半点波澜,毕竟世上能看清她底蕴的人都没几个,又哪里能夸到点子上?
而夸奖琴棋书画就不一样了,女帝最缺的就是这个,即便知道是拍马屁,也总比没人夸强不是。
女帝闻声抬起画笔面带笑意打量画卷几眼:
“是吗?何处精进了?”
太后娘娘三脚猫的画工,哪里看得出来什么地方精进了,不过常年在深宫陪着女帝二人转,回应倒是自然而然,指向画卷是的水波:
“这几处称得上神来之笔,比往日在宫中所见,造诣高了很多……”
之所以敢这么瞎扯,是因为女帝肯定也摸不准她说的是对是错。
事实不出太后所料,女帝看着画卷上的水波,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再继续菜鸡互啄,转而询问:
“太后娘娘怎么不继续弹琴?可是乏了?”
太后娘娘仪态端庄而稳重,幽幽叹了一声,看向夕阳西下的湖面:
“本宫身为太后,虽然不理朝政,但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尽本分说一句……”
女帝虽然艺术天赋一般,但脑子显然不笨,只是听个话头,就明白太后娘娘是想劝她别痴迷享乐,忘记了一国之君的身份。
女帝稍微沉默了下,平静回应:
“太后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太后娘娘过来,是想催女帝赶快回京城,但看到女帝眼底那少有的一瞬迟疑,又不忍心开口了。
毕竟她在宫里待这么多年,时常龙床侍寝,已经算这世上最了解女帝姐妹的人了。
女帝也只是个女人而已,十年之前,是大魏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反感帝王之家的无情之道,所求无非和妹妹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然后有朝一日,相中个才貌双绝的驸马爷,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但有些人生来便是注定是风口浪尖的弄潮儿,即便想随波逐流趋于平凡,老天爷也不会给这个机会。
十年前先帝驾崩,皇长子登基,因为宫廷旧怨和外戚立场,毫不留情的把女帝姐妹往绝路上逼。
王贵妃已经过世,离人什么都好,但扛不起大梁,能挽回她们姐妹命运的,也只有女帝自己。
自从女帝坐上龙椅,接受万人朝拜那天起,太后就发现女帝变了,和往日那个离人差不多的刁蛮公主彻底没了关系,变成了坐在龙椅上的孤家寡人。
虽然女帝所行之事毫无瑕疵,甚至能去追求‘千古一帝’。但太后娘娘常年累月陪在跟前,再未见她发自真心笑过,眼底永远带着深邃、睿智,再也瞧不见离人眼底的那种灵动与活泼。
太后知道女帝是把这些情绪藏起来了,心底可能并不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日子,只是迫于处境,不得不走下去而已。
她是深宫里的金丝雀而女帝又何尝不是?
太后娘娘寡居深宫十年,知道孤苦无依的难熬,想到这些,便不忍心为了私情,再催着女帝赶快回去了,又转而道:
“心智再坚韧帝王,也没法一个人抗下所有,若是闲下来能有个信得过的枕边人,说说闲话聊些家长里短,心头压力会小上许多。圣上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碍于宗室,明面上不好婚嫁,私底下……嗯……”
女帝转过眼眸,笑道:
“养个面首?”
“……”
太后娘娘是这意思,但这么说未免太直接了,便委婉道:
“也不是面首,是知心之人。本宫看艳后……看古书上记载,好像有寡居的太后太妃,让心怡男子进宫当太监,在身边日夜伺候,只要不大肆宣扬,朝野都挑不出毛病……”
女帝走到画桉之前,双臂环胸靠在画桉上,回应相当霸气:
“朕看上男子,何须如此遮遮掩掩,就算公开召美男入承安殿侍奉,只要不诞下皇子立储,也不会引起动荡。”
太后娘娘也想学着女帝,臀儿枕着画桉靠着。
但她海拔不够,跳起来坐在桌子上双腿悬空,又太孩子气了,只能端庄稳重站直:
“既如此,圣上为何不挑一个入眼的情郎?”
因为离人私藏秀男……
女帝不太好回应这话题,便眉眼弯弯反问道:
“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了此类想法?”
?!
太后娘娘听见这话,珠圆玉润的脸蛋儿都白了下,连忙严肃道:
“本宫身为太后,岂能……”
女帝微微抬指,示意别这么紧张,轻叹道:
“朕以女儿身坐天下,本就掀翻了古礼纲常,又岂会和昔日帝王一样死守教条。太后是朝廷与东南士族的纽带,朕没法让你归乡,但私底下也不会太过刻薄,只要不闹个满城风雨,暗地里有个知心之人,朕和离人,反而不用担忧太后整日郁郁寡欢了。”
“……”
太后娘娘听到这大逆不道的离谱话语,都感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