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那么简单直接,能够直白坦率地说出想说的话……
“你被她吸引了,真糟糕,人一旦遇到了自己理想中的那个人,从此就再也割舍不掉那个形象。特别是在你发现你周围的一切都是你父亲规划好的‘舞台’,太多的演员戴着面具围着你,他们都是虚假的演员,只有你是真实的小丑之后。你环顾左右,只有她,只有她一个,她那么特殊,唯有她毫不功利,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她甚至反哺给了你更多……”
理想中的人……独一无二,毫不功利……反哺更多……
“你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你们愈发交心,愈发亲密,你明白这样的日子明明不会也不该持续太久,可这种感觉太好了,于是忍不住贪心起来,自欺欺人,觉得这份美妙的幸福还能更久一些……直到。”
那只不知不觉丧失了存在感的手再次握紧。
罗凌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种被刺伤了的惊恐和抗拒。
“直到这天,一只手摇晃着你的肩膀,摘掉了你的眼镜,把你从这场美好的梦里拖了出来。齐皖告诉你,你父亲在等你。”
秦绝的声音越来越低,迫使罗凌必须集中百分之三百的注意力去听她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字。
“你突然想起来了,明年你要出国留学,大三这一年是你最后一次登上戏剧社舞台的机会。你也的确拾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勇气,用你那迂回的、委婉的方式来试探父亲的态度。你们正在进行拉锯战,一点儿都马虎不得。此时他在找你,毫无疑问,这将是又一场没有硝烟的严峻战争。
“你必须去,不去不行。你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脑子里还是她的模样。在这一刻你的理想和你的另一位理想都不属于你,你控制不了,你无从插手,无从帮助,无从知情,你眼前晃过了太多惨烈的画面,往常看着好笑又可爱的抹泪嚎哭在这时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你知道她现在无助到了极点,而这份无助是你和你的突兀离开造成的,你再次扔下了她,让她孤零零的,你甚至没办法补救哪怕一点点。
“更糟糕的是,你要来到书房了。
“你是了解你父亲的,那个男人拥有疯狂而偏执的掌控欲,他好爱你,爱得你透不过气。你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虚假演员’的脸,张言,陈一娜,校长,王叔,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是他安排好的NPC,陪你做任务,陪你过家家,这里面只有你和她才是真正的活生生的玩家——假如除你之外的那位玩家被你父亲发现了,又会怎么样?
“你感觉到你的手指尖开始打哆嗦,你的嘴唇也在飞快地变干,水分就像你的信心,先前还算丰沛,此时却逃得脚不沾地。你难以想象如果廖鸿靖发现你在偷偷打游戏,在网游里有了自己的朋友、同伴甚至,甚至暗恋的对象的话,他会做些什么。
“比她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惨兮兮的、连抽噎都发不出来的更可怕的画面出现了。
“你承受的煎熬就这样又多出一重,然后,注意,然后你在短短的十几秒里意识到你得藏好,必须藏得天衣无缝,才能让你那老鹰一般的父亲移开他锐利的目光,才能保护好她和你的理想——尽管她这会儿也正处于极端的危机之中,她那么、那么的需要你在她身旁。
“说实话,你有点想吐。
“但你不能这么做,你要露出妥帖得体的笑容,你要冷静地、镇定地走进书房,和椅子上的男人展开一段面带笑意的对话。你们相互试探,或攻击或防守,仿若在打一场事关生死的乒乓球。乒,乓,乒,乓……
“对面人似乎讶异于你的沉稳,又欣慰于你的成长。他隐隐约约松了口,竟然开始主动找你聊起戏剧社的事。老天爷,你有多久没遇到过如此直截了当的机会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你的左耳是父亲含着笑意的问句,你的右耳是她的啜泣和哭声,人居然会陷入这种两难的抉择,你要爆炸了,你疯了一样地想飞回她身边,可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你强压着焦急、担忧、心痛、愤怒、烦躁等一串又一串情绪,控制住你想要呕吐的胃和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的喉咙,你继续与面前的男人交谈,天晓得你颤动不止的手已经在他看不见的桌下绷出了青筋——
“你到底还是做到了,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面对他的陷阱,你灵巧地用另一些话术掩盖,你一向精于此道,用虚假的目的隐藏真实的目的。你对他说离开校园之前你需要一场精彩的表演来维持住自己的曝光度,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基于人气的威望,对日后你归来再与校友合作有极大的助力——一场公开的、盛大的年度戏剧表演无疑是个绝佳的谈资。
“你尽可能将这件事描述得功利,即使它实际上纯粹极了,纯粹到只是‘你喜欢,你想做’,但大人不爱听这种话,他们爱听那些有用处的、有意义的东西,这会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