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吟半响道:“不是不降,只是你们怕来了又走。”
章越大笑道:“本官姓章名越,嘉佑六年的状元,官至知制诰。我说的话,你应该可以信吧。”
对方听了连忙拜下道:“原来是章公,小人在青唐亦是久仰大名。”
章越心底得意,连蕃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
当即对方吐露自己名叫乔宗,曾三度前往永宁马市与宋朝作生意,至于古渭也去过一趟,对方王韶治军理商十分佩服。
这一次他是到瓦当会来与西夏人作生意的,但知道宋军来袭时,本要进城躲避,结果却宋军劫了。
章越大喜,当即命人释了乔宗,以及他的部众数百人。
乔宗又请求释放了与他交好其他部族,章越也是答允了,一共有近千人。
乔宗又请求章越给他帐篷和酒水,章越也是答允。
王厚得知后有些担心乔宗是否有诈,但章越却道十万大军包围之中,这乔宗又如何有诈?
乔宗见章越释了自己族人部众后十分感激,当得知宋军要攻打龛波二十二族时,当即自告奋勇,说他与龛波族首领有旧,愿意前往说降。
章越一口答允了,次日天一明乔宗带着十几人往汝遮谷。
对于章越而言,就算乔宗骗了自己,也不过是让对方跑了而已,但章越坚信蕃人在西夏与宋朝之间,所选择的肯定是宋朝。
招揽了乔宗后,章越又前往伤病营看望伤兵。
伤病营里足足有上百名士卒,他们都没料到章越如此官员,居然也会亲至伤病营中。
众人都是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但章越却没什么架子,坐在伤兵的病榻旁询问对方伤情,温和细语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势。
其态度甚至比身旁伤病营里的大夫要好一百倍。
章越还亲自给一名伤兵擦上金创药,甚至动手给士卒喂汤药。
章越确实有些收买人心,不过总胜过很多连收买人心都不肯的官员。
宋朝文尊武卑,别说一名士卒,甚至连大将受伤了,文官也不会前往探视。
还有一名垂死的宋军,他的眼睛中了蕃人一箭,因中箭太深,至今箭头都没有拔出。章越未到了对方榻前已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章越望向一旁的大夫,对方向章越摇了摇头。
章越给对方盖上被单问道:“弟兄,有什么话要说?”
对方言道:“不敢,俺在秦州还有三个孩子,求舍人照料……”
章越道:“一定,我们古渭军会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男子找个差事,女子备份嫁妆,还有呢?”
对方仰着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实在想不出了。”
“弟兄,保重!”章越握了握对方粗糙的手站起身来,然后抹了抹眼角。
……
次日清晨俞龙珂已是率部对汝遮谷发动了进攻。
兰州蕃部先是将人马布阵在河谷之上,俞龙珂虽人数众多,但率军羊攻战况不利。就在俞龙珂所部败退时,王韶身披铠甲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宋军向河谷上方的蕃军冲击,俞龙珂部亦回身掩杀,一口气打垮了龛波二十二族。
当日即擒敌酋一人,杀七人,斩首级五百余,缴获战马三百匹。
从瓦当会逃此的西夏将领亦是被杀,其部剩数百人逃窜过黄河。
次日,王韶驻兵女遮谷,本要发蕃汉兵马大搜河谷上下,追击余部时。
龛波二十二族在乔宗的说服下全族来降,人口两万余部众愿归附宋朝,同时还有大批的牛羊。
此刻西夏在兰州古城的守军,本是向东救援汝遮谷,当得知宋军攻陷了汝遮谷后,惊慌失措,不仅退兵回兰州,还用焦土政策放火焚烧了兰州周围。
有几名士卒昏了头还想烧断黄河浮桥,以防止宋军渡河,正这时候一名将领重重地扇了几个耳光骂道:“烧断了浮桥,想我们困死在此处吗?”
“但若宋军打到这怎办?”
说话间浮桥间响动,那是马蹄踏在木板上的声音。
众人看去但见一路彪悍的骑兵正在经过浮桥渡河。
“太好,那是仁多监军的兵马,咱们快迎接!”
五千铁骑从正浮桥渡过黄河,领军之人正是一名胡须皆卷的中年将领,此人正是卓啰和南军司监军,党项族名将仁多保忠。
原来他看到兰州城烽火后,率军星夜从卓啰城出发救援兰州。
距离女遮谷不远的龛谷之中,此时正值冬天,河谷里的河水早已是干涸,如今正见到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正在河谷中行进。
领头的大将是西夏国的女婿禹藏花麻。自瞎毡被李元昊赶跑后,孤立无援的禹藏花麻便在嘉右八年时率会州归附了西夏。
他如今是西夏西寿保泰军司的统军,此职相当于宋朝的节度使,军政一把抓。
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