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恩死死地盯着泰尔斯。
“昨天,点金区警戒厅曾收到码头发生骚乱的报告,但最后说是误报,不了了之,就是这件事?”
“也许。”
泰尔斯坦然道:
“说实话,因为之前所说种种,我怀疑过洛桑是你的人,而血瓶帮的内乱只是他在执行你的意志,替你清理门户,洗牌码筹。”
“那为什么又突然相信我了?”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想起哥洛佛向他报告的血瓶帮见闻:
“血瓶帮内讧的导火索,是这些日子里他们所经受的蹊跷伤亡和损失;而红蝮蛇和流浪者他们用以煽动内讧的理由,则是将这笔债归咎于黑街兄弟会,承诺带他们复仇;至于那些在内讧中被清洗掉的老大们,是帮里原本的既得利益者。”
詹恩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这里头的每一步棋,都在把固有的秩序推向动乱和混沌,并斩断空明宫对血瓶帮的联系,削弱我对翡翠城底层的掌控力。”
泰尔斯点点头:
“这不符合你的利益,更不符合翡翠城的利益。”
詹恩没有说话。
“现在你明白了吗,鸢尾花公爵?”
泰尔斯前倾一分:
“没错,你利用血瓶帮掩盖了摩斯等人的死亡,阻止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于是他们继而向血瓶帮,向你在底层和街头的耳目爪牙动手了。也许你依然控制着翡翠城的大部,但昨天之后,至少在街头巷尾,你已目盲耳聋,不复从前机敏。”
泰尔斯冷冷结束话语:
“你和翡翠城,你们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攻击——若你继续故步自封,就只会孤立无援。”
会客室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就在泰尔斯怀疑那杯花茶快凉了的时候,詹恩缓缓开口:
“你想要什么?”
泰尔斯笑了。
“摩斯等人的命案,我知道你不是主使者,你也没有杀他们灭口,但如我所说,你即便不是幕后凶手,也必晓知内情。”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或者说,你知道他们因何被杀,”泰尔斯尽量显得真诚,“所以你才会如此重视那些命案,那些死者,不惜一切掩盖他们,不让他们出现在世人,包括我的眼前。”
詹恩皱起眉头。
“告诉我,这些人,他们干系着什么事情?”泰尔斯的语气急促起来,“以至于秘科无法放过他们?”
詹恩沉默着。
“拜托,詹恩,”王子催促道,“你曾经问我,我到底要什么价码,才会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
他靠近詹恩:
“现在,我能帮你,但你必须告诉我更多:更多细节,更多真相,更多内幕。”
泰尔斯伸出手掌:
“无论过去种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最后向我提出价码的机会。”
拜托。
詹恩的目光定在他的手掌上。
“如果我告诉了你,泰尔斯……”
几秒后,南岸公爵缓缓抬起头。
“那你会在什么时候向我动手?”
动手?
那个瞬间,泰尔斯突然觉得不妙。
“什么意思?”
像是败势难挽的对手,突然绝地反击,出人意料。
詹恩轻笑一声:
“你照过镜子吗?”
“什么?”
“人是看不清自己的,在他人和自己眼中的自身,截然不同,”詹恩默默注视着他,眼神如古井无波,“所以人需要镜子。”
泰尔斯皱起眉头:“詹恩……”
“泰尔斯·璨星,你说你相信我,相信我不是凶手,”詹恩果断打断他,“可你有否想过,我是否相信你不是凶手呢?”
泰尔斯心中一紧。
“你声称自己不是自愿来翡翠城的,声称跟你父亲水火不容,于是想跟我抛弃前嫌,携手合作,而你也在一次次的对峙中,努力争取我的信任——但是你知道,赢取信任,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詹恩轻声开口:
“其实非常简单,简单得超乎你的想象。”
这一秒,泰尔斯只觉呼吸一滞。
就像剑刃挥空。
“当我掩盖了摩斯的死,告诉你这是为了大局,”公爵慢条斯理,“你该做的不是兴师问罪,上下求索,而是该默契存心,熟视无睹,我就会知道你的态度。”
“当迪奥普的命案发生,我明里暗里示意你不要挖得太深,你该做的不是穷根究底,直到逼问出暗账会计这一层身份,而是该淡然一笑,悄然后退,我就会清楚你的立场。”
泰尔斯盯着他,表情麻木。
“当昨天的事情发生,无论是斯里曼尼,还是洛桑二世,抑或血瓶帮,”詹恩还在继续,语气越发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