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泰尔斯,摇头一笑:
“很讽刺对吧。”
但泰尔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常有的事,”王子想起努恩王,同样感慨,“人类更多。”
扬尼克注视着王子,重新伸出手。
“扬尼克·弗雷泽·霍利尔——或者叫我扬就好。很高兴认识您,殿下,”年轻的血族眼神犀利,“在我母亲结束沉睡之前,我是盛宴领焕新庭的代主人,欢迎您来做客。”
“很高兴认识你,扬。”
泰尔斯调整好心情,握住扬尼克的手,这一次,对方的手同样冰冷,但泰尔斯没有排斥,更没有提前松开:
“泰尔斯·瑟兰婕拉娜·凯瑟尔·璨星,你也可以叫我泰尔斯,暂住星湖堡,额,那里小动物比较多,又脏又乱,我就不邀请你了。”
“可以理解。”
“好吧,我说实话,”泰尔斯憋了一会儿,深重叹息:
“主要是招待预算不够。”
扬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我不得不说,泰尔斯,你是我所见过的,比较特别的人类之一,嗯,温血种。”
“彼此彼此,扬,你也是我见过的特殊的吸——寒血种。”
“你想说吸血鬼吧?”
“抱歉。”
“哈哈哈哈哈!”
“盛宴领的血族都像你这样吗?”
扬闻言一滞。
“我当然希望如此,泰尔斯,”血族摇摇头,“可我也得说,那就是高估我们了。”
他啧声道:
“就跟人类一样,总有人满口仁义道德,却满肚子男盗女娼,有的血族,说不定表面也看似温和礼貌,背地里却野蛮嗜血。”
看似温和礼貌,实则野蛮嗜血……
泰尔斯想起什么,皱起眉头:
“我……还真认识一个这样的。”
扬尼克点点头:“所以我一直认为,无论人类还是血族,当面向自我时,我们所面临的艰巨考验都是一致的:战胜自己的欲望。”
“很有道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猜,黎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扬尼克沉声道,“我母亲说过,黎·科里昂可谓是族人里最能克制自我,谨守理智的人之一,但讽刺的是,他却对残酷暴虐的夜翼君王忠心不二。”
泰尔斯想起科里昂家的双胞胎姐妹,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当然,他也许是对的,称谓的改变,意义确实有限,”扬尼克叹息道,“言语是苍白的,为我们带来平衡,予我们一席之地的,唯有力量。”
“但言语恰恰是有力量的。”
泰尔斯的话让扬尼克抬起目光。
“改变称谓也许无济于事:它改变不了背后的权力体系,改变不了人类与血族的关系实质,改变不了千年的怨恨仇杀。”
泰尔斯想起了什么,他肯定道:
“但至少,它能在一次次被提及、被使用的经验里,提醒每一个使用者:你们意识到旧称谓是有问题的,也意识到这是历史遗留下的困境,且你们在努力解决它。”
扬尼克目光微动:“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泰尔斯对他露出笑容:
“再不济,它也是一种态度,一个姿态,一项行动,哪怕改变的只有形式。”
“而言语的力量,就是靠着这样被许多人不以为然的发声,靠着一次次的重复、强调、解释,在历史上留下声音,刻下划痕,以告诉后来人:曾有一个时期,曾有一群人,作出了价值上的选择,他们想要从改变称谓开始,改变血族的地位,改变更多——就像你作为后辈所听到的,‘不屈的蓝利’反抗长老的故事。”
扬尼克的表情慢慢变了。
“而非抱着‘这改变不了根本’‘反正也没用’‘形式大于实质’‘政治正确真虚伪’‘为了正确而正确’的态度,连称谓也不愿改,连小事都做不来,醉心于‘我们要着眼于根本’‘从逼格屁扯看问题’的叙事逻辑,就这么摆烂下去,装聋作哑得过且过,甚至自命清高地故作反对、挖苦讽刺,好像只要把想做事的人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就能遮掩自己的冷血无情麻木不仁,显得自己多么高瞻远瞩聪明优越似的。”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
“或者走向极端,把暴力和恐怖当作信仰,把恐惧和厌恶当成尊重,以为这样能够赢得尊严。”
他有些出神:
“恕我直言,那才是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
这一次,扬尼克注视着他,沉默了很久。
“谢谢你,殿下。”
他叹出一口气,放下酒杯。
“那个老家伙刚刚说,你很像复兴王?”
“也许吧,我不知道,反正跟画上的不像,”泰尔斯撇撇嘴,“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