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母亲在那时候要跟你玩捉迷藏?为什么得以从马车里逃生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母亲和你未出世的弟弟?为什么你没跟他们一起消失在茫茫大雪和无数流民里?”
泰尔斯握紧了拳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米兰达恍惚摇头:
“我有时也会想,如果母亲没出意外,如果她腹中胎儿平安出世,如果那是个男孩,是我兄弟,那我今天……”
米兰达话语一滞,她抬起头,目光坚定。
“不,那我就不会有今天了。”
“应该不会了。”
她瞥向泰尔斯手边的信函,撇嘴道:
“就算有,大概也是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坐在寒堡里,把你的问候信函和画像按在胸口,陶醉沉迷,想着要穿什么样的衣裙给画师画像,然后颤抖着给你回信吧。”
泰尔斯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看了看那封令人啼笑皆非的“配种不”,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当我意识到我能站在这里,全靠血色之年里死人足够多,纯属我自己运气好的时候……那感觉,就好像有一个笼子从天而降,罩住了我的四周,挡住了我的上限,隔绝在我与外界之间,而我无论走到哪里,看到的都只有笼壁,和壁外我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天地。”
米兰达不自觉地咬起牙齿。
【我能站在这里,全靠血色之年里死人足够多,纯属我自己运气好……】
泰尔斯静静地听着这些话,思绪却好像穿过时间,看见复兴宫里的璨星墓室,那些一个个的石罐和石瓮。
房间里安静下来。
“或者像一个罗网,”沉默许久之后,泰尔斯接过她的话,话语里同样带着深深的失落,“而你无论如何披荆斩棘,都身在其中,不能自拔?”
米兰达转头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但她缓缓点头:
“终结之塔的夏蒂尔老师说,这大概就是‘剑之心’遇到瓶颈,停滞不前的感觉。”
“并不是世界停滞了,或者人生变差了。事实上,世界本来如此,人生亦然。而是你的经历不同了,境界提升了,眼界打开了,看到了更多,更广,更高,更复杂的东西。”
米兰达目光出神:
“只是有些人遇得早,有些人遇得迟,有些人,很幸运也是很不幸地,永远都遇不到,或者遇到后选择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泰尔斯叹了口气:
“剑之心——我听科恩说过类似的话,终结塔的理论?”
说起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米兰达轻笑摇头。
“所以我想要看看,偏要试试,要向前一步,看看这世道是否真如她所说。”
泰尔斯一阵疑惑:
“谁?”
米兰达笑了笑,却不答话。
但她转过身子,背对窗外的阴翳。
“我不是科恩,他只能在风雪里抱紧火炬,一边打着哆嗦流着鼻涕,一边浑浑噩噩地重复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一切。”
“我也不是拉斐尔,他刻意无视内心的质疑,自我说服自我洗脑,相信‘天将降大任必先草你麻痹’的那一套忽悠,把磨难和苦行当作出路。”
泰尔斯闻言皱眉。
“面对绝日严寒,我没有蠢到去硬撼风雪,但也不甘沦为冰霜奴仆。”
米兰达眯起眼睛,褪去方才的悲哀之色,重新变得坚毅。
“我将自寻出路。”
“这就是我,这才是我,才是他妈的米兰达·亚伦德。”
女剑士坚定地看着星湖公爵,后者不由正色以对。
“这就是这件事的意义。”
“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是断龙要塞的——‘无冬利剑’。”
下一秒,米兰达伸手抄起靠在窗沿的佩剑,把它重新挂上腰带。
“鹰翔要塞。”
米兰达嗓音冷冽,目中有神:
“北境无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