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艰难的生活,恶劣的环境,绝望的未来,不公的现实,霸道的公权,以及最迫切的生存需要,他们必须找到方法,必须有所寄托,必须抓住最后的稻草……”
莫里斯的眼神飘向天空,穿过厚厚的云层,再重新落回地面,落到杂乱无章的地下街:
“于是某一天,某一个契机,某一个时刻,某一个意外,他们被迫走到一起,守望互助,共克艰难,寻求认同和价值。”
“也许只是街道邻里彼此看顾,也许是同业的可怜人一同聚餐,也许是苦出身的混混们抱团壮胆——即使有时候,这些行为其实不是那么合法。”
泰尔斯默默地注视着正在一个街角里斗殴的十几个混混。
但这一次,科恩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不再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而他们抱团取暖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活得不那么痛苦。”
“你所厌恶的犯罪——或者说,与主流法律相悖的行为——只是其中必然却次要的副产品。”
莫里斯同样旁观着这个街角里的斗殴,对用目光询问他的莱约克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就出现了——黑街兄弟会,作为曾经的、无数底层团伙的一员。”
那一刻,他的目光缥缈而深沉:
“不知何时也不知如何,我们出现的那刻,就深深扎根在底层人的社区里,生于混乱,依靠混乱。”
就在此时,一块石子突然飞起,狠狠砸中一个混混头子的额头,让他血流如注地软倒。
斗殴的混混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手。
众人回过头:只见泰尔斯站起身来,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双手。
“你们确实生于混乱,”泰尔斯冷冷道:
“却也反哺混乱。”
混混们反应过来,叫嚣着冲过来。
莫里斯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莱约克阴沉着脸走上前去。
“事实上,殿下,在黑街,在地下街,在下城的三个区,大部分的贫民们,都未必直接参与我们的‘灰色’活动。”莫里斯耸肩道。
泰尔斯笑了:
“你是说犯罪。”
莫里斯点点头:
“但他们却从来不吝于给兄弟会以方便和默会,例如在主业之余,通风报信,站岗放哨,偶尔跑腿运送,提供后勤,乃至依附上我们的‘大生意’所带来的经济繁荣,以贴补家用。”
“他们的生活,跟我们的活动是连在一起的。”
另一边,莱约克在放倒第三个人后终于被混混们认出了身份,后者们头也不敢回地惊惶四散。
科恩沉默地站在原地,望着这些人消失在街巷里。
“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重复成规则,黑街兄弟会不再仅仅是一个互助组织,也不再仅仅是暴力团伙。”
莫里斯啧声道,摊开双臂,仿佛要拥抱眼前这片破败的街区:
“而变成了深深根植于这些社区的主心骨,化作下层人们的共生主干,成为经营底层社区维持生态运转的重要驱动力。”
他有意无意地瞥向科恩:
“这比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次的警戒厅,比来了就要敲骨吸髓的巡逻队,比效率低下怠惰成风的底层官吏,比只会在市容检查和应付政绩时才出现的‘有关部门’,比永远只存在于布告栏上、与梅毒治疗小广告同等待遇的国王手令,比一身热血满口道德却未曾亲身踏足此地、满心同情却远在天边只懂自我感动的慈善公民们,都要有效且实际得多。”
“他们演化出自己的规则,底层的生态。”
“‘铜币比国王还响,酒杯较长官更重’,”莫里斯看向泰尔斯,感叹道:
“无意冒犯,但这是刃牙营地的人渣**们常说的老话。”
泰尔斯没有回答。
但科恩缓缓地抬起头,目色迷茫。
哥洛佛不得不拉了他一把,免得警戒官失神踩空。
“我去西荒打过仗,”僵尸看着科恩失神的样子,不忿哼声: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狗屁‘老话’。”
莫里斯不以为意,摆手轻笑。
“那你要么就是还年轻……”
“要么就是耳屎太多……”
他笑声一顿,眼中露出寒意:
“堵住耳朵了。”
哥洛佛一时语塞。
“所以,是的,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也许贫穷,也许奸诈,也许令人生厌,但他们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随黑街兄弟会去讨过债,走过货,偷过盗,打过架,杀过人,犯过罪。”
“但他们也都或多或少曾为兄弟会提供便利,或多或少因兄弟会的存在而受益——尽管这些‘利益’让你们深恶痛绝。”
莫里斯冷笑道:
“这些‘兄弟会的人’,也许不直接受雇于我们核心的六大巨头,不是最纯粹最正式的团伙成员,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