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不自觉地捏紧拳头,但他随即想起黑先知还在侧观望,只得强迫自己松开手指。
“他也是璨星。”
贵族靠上椅背,谈吐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他为质北国,远征荒漠,更为包括四目头骨在内的许多名门望族所推崇。”
“昨晚,他展现了智慧和手腕,勇气和锐气,以及为王国革旧图新的心气。”
“他也展现了仁爱和忠诚,宽宏和慷慨,不会对我们视而不见。”
拉斐尔边听边点头,讥刺道:
“而这就是你们这帮忠臣良佐,对大善人泰尔斯王子的报答。”
“拎着二十把剑,逼宫也似地‘拜访’闵迪思厅?”
刀锋领的贵族倏然抬头!
“他是我们未来的王。”
他声若钢铁,字字千钧,让泰尔斯感觉呼吸困难:
“他承受得起。”
拉斐尔沉默一会,没有去看单向玻璃。
“但如果他不想,也不方便管你们这些事关多方利益,根本掰扯不清楚的破事?”
“那他就不配为王。”贵族果断地道。
拉斐尔冷哼一声。
“你还真敢说。”
贵族笑了,笑声发寒。
“你去过刀锋领吗,年轻人?”
他看着拉斐尔,咄咄逼人毫不退缩:
“如果你没去过,就乖乖闭嘴。”
“而如果你去过了,那你就会知道:我们没什么不敢说。”
拉斐尔沉默了一阵。
泰尔斯能感到,荒骨人落入了下风。
几秒后,拉斐尔轻哼一声。
“阁下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他用词客气,但话语意涵尽在不言:
“而你已经坐在这里了,知道该怎么做?”
贵族转向别处,轻嗤一声,沉思了好一会儿。
但他最终还是回过头来,沉声道:
“当然。”
“我会回去告诉他们,取消这次的申诉抗议。”
拉斐尔眼前一亮。
“很好,”荒骨人愉快地合上文件: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明事理,我就不用天天领加班费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结束审问——或问询。
但贵族叫住了他。
“你也许赢了今天,年轻人。”
刀锋领的贵族抬起头来,直视拉斐尔。
“你阻止了我们。”
可他的话却令人极度不安:
“但只要事情的根源不解决,王国的痼疾不治愈,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人。”
更多像我们这样……
泰尔斯只觉呼吸都恍惚了。
“那我不介意再多见你几次,”拉斐尔毫不示弱:“无论是在这儿还是审判厅,或者……”
“某副棺材里?”
贵族大笑出声,但笑声随即变成警告:
“秘科的,你以为这就是解决?”
他冷冷盯着拉斐尔:
“我们这些人还未被逼到墙角,有家有业心存顾忌,为大局和饭碗计,遇到委屈不公尚且能忍气吞声……”
“但是如果有下一个安克·拜拉尔呢?”
“下一个上觐泰尔斯王子,只为这些问题的人呢?”
下一个安克·拜拉尔。
泰尔斯闭上眼睛。
刀锋领来的贵族不屑地摇头:
“等着吧,今天的做法,无法让你一劳永逸。”
“黑先知也不能。”
他目光聚焦,语气坚定:
“只有一个人能。”
虽然不在主审讯室,但旁听的泰尔斯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拉斐尔勉强笑笑:
“那我会确保他知道的。”
“是啊,”贵族看向他,眼中深意无限:
“你最好是。”
贵族站起身来,毫不反抗地任由两个大汉为他套上头套。
审讯室里的气氛终于不那么压抑了。
“大人慢走,后会有期!”
拉斐尔带着笑容送走刀锋贵族,最后才吁出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
“但愿不要。”
玻璃的另一边,泰尔斯从复杂微妙的心情中脱出。
“他是对的,汉森勋爵,”他强迫着自己开口,“哪怕我昨晚不站出来,不正面回应安克·拜拉尔。”
黑先知饶有兴味地看向他。
“总有一天,这样的事情还是会爆发。”
“我的身份,也必然会再次吸引到这样的意外。”
泰尔斯咬紧牙齿:
“这与我昨晚的举动……无关。”
莫拉特深吸一口气,忍受着膝头藤蔓的又一次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