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政日。
泰尔斯努力挥散那一天的阴影:
“三城再借着这次战争对抗查曼王,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们失去了共抗国王的最大动力,只是囿于说出的承诺收不回,为履行盟约,不得不被迫动员出征。”
会议诸君窃窃私语,互相点头。
泰尔斯舒出一口气。
“还有呢。”
国王的话再度响起,似乎不肯放过他。
泰尔斯沉默了一瞬。
那一刻,他隐隐知道,凯瑟尔王究竟要他说什么了。
但是……
泰尔斯面无表情,心绪杂乱,却本能般开口:
“定盟当日,身为龙霄城人质的星辰王子,和查曼王暗中勾连……”
众臣僚目光来回,在那一刻意味不明。
泰尔斯恍惚地呼吸着:
“之后又突遭绑架,蹊跷失踪。”
“那不仅搅乱了局势,更使得定好盟约的三城失去信任……互相猜疑。”
说到这里,泰尔斯内心一空。
是的。
所有事情,都是连在一起的。
正是他在听政日的选择,影响了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自由堡战局。
也许这才是凯瑟尔王要他说出口的事情。
那些害得三城离心,害得小滑头失败的因素里……
有他。
泰尔斯只觉一阵恍惚。
“就这样,这次的出征,龙霄城为名,祈远城为利,戒守城则摇摆其间,寻求渔利。”
泰尔斯努力开合着嘴唇,像是在说着与他不相干的事情:
“他们失去了精诚合作的最大基础,只剩各怀鬼胎的貌合神离。”
“分歧也好,分兵也罢,都是注定的。”
是啊。
各怀鬼胎,貌合神离。
这不就是他这几年在北地的最大见闻?
不就是他在龙血之夜,用来反制伦巴的最强武器吗?
王子言罢,面色僵硬,在长桌上留下久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凯瑟尔才轻哼一声。
他罕见地,也许是此生第一次夸赞他的儿子:
“很好。”
另一边,基尔伯特叹了一口气,知机地接过话头。
“天高王座远,敌消内鬼生。”
前外交大臣的话语满布感慨:
“在遥远的国境西陲,查曼王只是刻意不动,任之前的事情慢慢发酵,就让北地人忘记了:他们因何站在一起,因何并肩作战。”
巴拉德室里,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一刻的难言气氛里。
直到梭铎长声太息。
“殿下说得不错,卡索伯爵也是对的。”
“这不是战争,不是军事,不是下棋,”军事顾问的眼中露出疲惫:
“而是政治。”
“也许在谈判桌上和宴会厅里,面对国王的步步紧逼,带着共同的目的,三城之盟能亲如兄弟。”
“但在这种情况下,到了军队出征战场相见,干系利害涉及生死时,三城各有算计,互不统属,又没有努恩王这样的强人压制……”
梭铎面色沉痛:
“那么生出龃龉,难以合力,甚至理念分歧,各自为战,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泰尔斯轻轻地闭上眼睛。
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的,是久远的一块记忆碎片,似乎是几句古诗: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康尼子爵咳嗽了一声:
“我在北地行走见闻时便有所感觉……何时强势冒险,何时示弱退后,弑亲之王的每一步棋都走得明明白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座下必有高人定策。”
另一边,秘科的疤脸男子点点头。
“‘夜枭’以拉萨·坎比达已经进入秘科的重点名单,”他慎重地回答:
“我们正全力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无论觐见国王,还是回乡休假。”
康尼子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国王敲了敲桌面:
“继续。”
经历了刚刚的感怀和慨叹,御前会议回到之前的氛围,梭铎·雷德的声音再度响起:
“分兵之后,龙霄城的克尔凯廓尔亲自领军,沿着善流河日夜进击,把自由同盟仅有的那支精锐死死咬住。”
他从三拨白棋里挑出其中一拨,缀到那枚黑色骑士之侧。
心情难受的泰尔斯看着长桌上的战事推演,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和艾希达在红坊街的初次见面。
那也是一间棋牌室。
气之魔能师同样运筹帷幄,移动棋子。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一开始很顺利,但是随着战局进展……”
下一刻,梭铎瞳孔一缩,手下的几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