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还在刑场上,就地剥夺了一个伯爵与一个子爵的头衔——把他们的继承人贬为庶民。”
听着基尔伯特的话,泰尔斯几乎不能调整自己的表情——似乎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北地飘来的冰雪。
基尔伯特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不止如此,当日,查曼王借着征服之威,违反成例,破格册封了几位出身卑微的新贵族,而黑沙领上下的大小封臣,无一人敢于置喙。”
泰尔斯缓缓地松下身子,手臂按上马匹。
心中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基尔伯特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黑沙领内除了几个靠近边境,无关大局的小家族——出于道义或出于利益——仍在大声疾呼不肯妥协之外……”
但泰尔斯没有让他说下去。
“他成功了。”
王子怔怔地盯着北方的天空,仿佛看到那位阴翳冷酷的君王。
“他赢了。”
基尔伯特忧心忡忡地观察着泰尔斯的表情,不由得咳嗽一声。
“对内,确实如此。”
星辰狡狐挤出笑容,语气一转,由忌惮变得积极起来。
“但是外部,无论是再造塔还是威兰领,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刻加强了防守,对黑沙领边境陈以重兵……”
“而埃克斯特国内的其他大公领更是群情激奋,齐声讨伐,从祈远城到烽照城,从麋鹿城到冰川海,许多北地人甚至公然质疑他的王位来源……”
基尔伯特笑着开口,但泰尔斯能从他的笑声里感觉到几丝不谐:
“黑沙领已惹众怒,查曼王独木难支,更何况他们领内的经济民生本就摇摇欲……”
可是王子打断了他。
“晚了。”
队伍中,斗篷下的少年挺直腰背,却默默低头。
“查曼·伦巴。”
“也许很多人都不承认他是埃克斯特的国王。”
泰尔斯紧抿嘴唇,想象着自己与对方当面为敌的场景,仿佛感受到那股如有实质的重压:
“但现在,他已经成为……”
“黑沙领的国王了。”
基尔伯特一滞,无从答话。
唯有第二王子仰天而叹,闭上眼睛:
“我告诉过他们的,当年,在英雄大厅里,我告诉过的……”
“但恐怕他们依旧不明白。”
泰尔斯睁开眼睛,不看头顶清澈的蓝天,目光却触及远方若隐若现,滚滚而来的层层黑云。
“他们不明白,自己所面对的浪潮,不是诉诸军队或付出钱财,就能轻松阻止的。”
基尔伯特略一愣神。
王子咬着牙齿,眉头紧皱:
“而这只是开始。”
“查曼·伦巴,他会变得越发强大,越发贪婪,越发……”
泰尔斯顿了一下,从鼻子里呼出不忿的气息。
“殿下,您不必如此忧心,”基尔伯特似有不忍:
“查曼王再强大,我们也可以……”
但泰尔斯摇了摇头。
“不。”
“不是我们。”
他定定地望着那片天边的压顶黑云:
“杀戮,夺取,授予,查曼王所做的这些事情……看似不过星星之火。”
“却势不可挡。”
基尔伯特听着王子的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且终将点燃……”
泰尔斯低下头平视前方,眼中的严肃无以复加:
“整个北地。”
就在此时。
“咚!”
钟声彻响。
泰尔斯和基尔伯特齐齐一震。
这道钟声幽幽而起,滚滚而生,绵长沉重,震人心脾。
同时穿透地面与空气,抵达地底与天穹。
回响沉沉,久久不消。
在马匹们不安的嘶鸣中,许多王室卫队也皱起眉头,面面相觑。
唯有最前方的马略斯淡定如初,提缰踩蹬,稳步向前。
“那是……”
感受着耳朵里的轰鸣,似有所感的泰尔斯缓缓转向基尔伯特。
后者渡过起初的吃惊,对着王子缓缓点头:
“星辰之钟。”
泰尔斯思绪一动。
基尔伯特叹息道:“上一次它响起,还是在……”
“我知道。”
泰尔斯感受着涌现的回忆,呆呆地道:
“六年前。”
“国是……会议。”
但他的感慨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队伍很快就转过下一个街区,踏上另一条大道。
也正是此时,泰尔斯这才注意到: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穿过无数街区,周围的民众也已渐行渐远,被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