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扯了扯嘴角:“也许他们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欢迎我?”
“我可还记得六年前我出发的时候——那位同为六大公爵的詹恩·凯文迪尔阁下,他可真友好,还专程来给我送别呢。”
王子挑了挑眉毛,略带讽刺:“普提莱,你还记得吗?”
普提莱哑然失笑。
拉斐尔略略一顿。
“陛下会确保这一点的,”但荒骨人停顿了不到一秒钟,他的语气十分坚决:
“西荒的领主们——无论是法肯豪兹,博兹多夫还是克洛玛家族都可以信任,他们的士兵也在这一批西入荒漠的军队里,仅靠刃牙营地里的王室常备军可不够扫荡荒漠。”
“都可以信任?”泰尔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可不常听见。”
拉斐尔蹙起眉头。
普提莱轻轻一笑。
“泰尔斯,我知道,六年的特殊生涯让你颇为慎重。”普提莱插入了这场对话。
“这不无道理——毕竟,继承人的回国不仅影响你自己,对星辰举国而言,这更不吝于一场政治风暴,牵动各方。”
泰尔斯轻哼一声。
瘦削的勋爵慢慢开口:“但是,请相信我,为了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到星辰,永星城里隐于幕后,来回博弈的贵人们,丝毫不比龙霄城这些明面上的粗犷铁汉们来得轻松简单——基尔伯特就在其中。”
听见熟悉的名字,泰尔斯轻轻一动。
只见普提莱认真地望着他:“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乃至很大的代价,来确保西荒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
“而你所需要做的,目前所最需要担心的……”
普提莱没有说下去。
泰尔斯远远地望着他,沉默了几秒。
王子点点头,闭上眼睛。
“我明白了。”
荒漠和贵族。
这趟旅途……
他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拉斐尔和普提莱对望一眼,什么也没说。
“很好,剩下的就是你要如何出城,这是当务之急,”拉斐尔淡淡道:“勋爵阁下会详细告诉你的,毕竟是他的路子。”
拉斐尔瞥了普提莱一眼:“应该可靠?”
普提莱轻轻地掏出烟斗,无奈地轻嗤摇头。
荒骨人把头转回来。
“那么,我想,我们该就此作别了。”
泰尔斯还在闭眼思考着,闻言吃了一惊,连忙看向拉斐尔:
“现在?你要走了?”
但拉斐尔没有理会王子的惊讶,他依然是那副轻松微笑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
“殿下,虽然我总说不会有事,”拉斐尔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把手上的袖子拉得更上了一些:“但是,以您这几年来的性格和遭遇而言,万一您真的在荒漠中遇到意外,那也不意外……”
泰尔斯脸的立刻一黑。
你等等。
什么叫“遇到意外也不意外?”
他默默腹诽着。
拉斐尔明明扯着微笑,却让泰尔斯一阵无言以对。
“不过……”
“自帝国时代起,大荒漠里就流传着一句话。”
泰尔斯怔了几秒钟。
“大荒漠里流传的话?”泰尔斯看着对方的红色双眸,有限的知识和疑惑一道漫上心头:“是荒骨人的谚语和传说?是你的故乡……”
普提莱莫名其妙地咳嗽了一声。
拉斐尔像是才回过神来,他凝固的表情重新动弹:“不,大荒漠不是任何人的故乡——任何人对于荒漠而言,也仅仅是过客。”
“若您要去往荒漠,殿下,请谨记,”拉斐尔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冷冽起来,目光锋利而凌厉:
“漠神无灾,世间皆灾,漠神无赦,荒漠即赦。”
什么?
漠神?
泰尔斯眨了眨眼睛,努力理解着。
“听着……不太像通用语,”泰尔斯在脑海里搜寻着这种特殊的语句,突然发现了某些在闵迪思厅里学习时才有的熟悉感:“额,倒是很像《卡希尔·叶落诗集》里的古代诗句呢,它是什么意思?”
拉斐尔微微一笑,把手伸进衣袋里,目光中带着微微的怅惘:“漠神,这是大荒漠里最原始的信仰之一,代表着传说中与荒漠一体的冷酷存在,大荒漠里的居民们它又爱又恨,又敬又畏。”
普提莱又在咳嗽了。
荒骨人的黯红眸子慢慢聚焦,但他下一刻就轻轻地低下头,用衣袋里伸出的双手掩住了双目:
“软弱者畏灾,侥幸者求赦。”
“唯有同时抛弃软弱与侥幸的人,才能在无情的大荒漠中找到立足之地。”
话音落下,拉斐尔缓缓地抬起头。
泰尔斯浑身一震:
拉斐尔放下手的刹那,荒骨人红色的诡异双眸,已经变成最普通的深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