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有力度的问题,然而说完这些话后,骆佳明并没有耐心等待她的回答,直接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当然后悔,他当然难过,不然也不会跑回学校来躲避社会上的纷纷扰扰。其实除此之外,她还十分想念,想念那张小小的办公桌,想念因为晚上追剧熬太晚,第二天趴在桌子上睡着,章安仁会用中指轻轻敲打桌面,让她回家补觉时一本正经的脸,这一幕总会让她想起上高中时暗恋的语文老师,不一样的人,但对她是一样的偏爱。
是的,她很想念他,可她根本没脸去见他。
朱锁锁和谢宏祖的婚礼难产后,范金刚告诉她叶谨言知道她也跟去现场后很生气,怀疑她已经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那个南方,是一心向着章安仁的南方,这件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可能会被辞退。
她一个今年才正式毕业的小姑娘,哪里分得清舅舅的话是试探,还是实情,为了保住他的工作,只能选择提供U盘里的资料------一份由章安仁策划,谢嘉茵签字的DY协议,一个谢氏集团筹划半年的房地产方案。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叶谨言发起反击,精言集团拿到桃浦地块,谢嘉茵陷入舆论漩涡和章安仁被辞退。
“在她的帮助下”,舅舅的工作保住了,不仅如此,叶谨言还夸了她一番,邀请她去精言集团工作。
从结果来看,范金刚交给她的任务圆满完成,然而她一点都不开心,或者说,这半个多月时间过得很糟糕,即便躲到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的校园里,也无法消除内心的不安和愧疚,还有与日俱增的想念。
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她,有没有骂她?有没有后悔招她进入谢氏?
无视淅淅小雨走过傍晚的街,她到附近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了,在床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后被噩梦惊醒,之后便再难入睡,于是起床去看韩剧,只是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会反复想起骆佳明说的那些话。
就这样时间来到半夜1点,手机响起悦耳的铃声,她转过脸去一瞧,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手一哆嗦,险些把水杯里的水洒到键盘上。
来电人……是章安仁。
自从她在办公桌留下一封只有“我走了”三个字的辞职信后,章安仁就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当谢氏集团发表声明解除他的副总裁职务时,她以为他会打电话过来臭骂她一顿。
没有,直到昨天都没有。
然而现在……
她对着手机慢慢伸出手,中途却像是触电似地缩回去,眼神变幻数次,嘴唇抿了又抿,最终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按下接通键放到耳边。
“喂。”
她做好了被骂贱人的准备,做好了被骂婊子的准备,就像他破口大骂朱锁锁时那样,她也做好了骂不还嘴的准备,只要能让他消气就好。
“你好。”
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令她十分意外,因为并不是那个熟悉的章安仁。
“你……是谁?”
电话那边的人解释道:“我是SPEAK LOW的经理,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朋友对吗?”
南方如实答道:“没错。”
“哦,是这样的,这部手机的主人喝大了,而我们快要打烊了,我想如果你跟他关系不错的话,能不能过来把人接走,或者通知他的亲属来一趟?”
“他……喝醉了?”
“是,烂醉如泥。”
要说喝酒,印象里的他特能喝,跟客户谈生意,从来都是他把别人喝趴下,今天居然醉到不省人事,可想而知他喝了多少。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们的地址是?”
“复兴中路579号。”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南方没有犹豫,更没有多想,穿上一件外套就出门了。
才下过雨的街上有点凉,路灯照着附近小小的水洼,漫出一团橙黄。
南方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师傅报了酒吧地址。
上海是一座有丰富夜生活的城市,驾驶位上的老男人没有废话,载着她驶向市中心。
二十分钟后来到目的地,她下车后找了好一阵才搞清楚这家酒吧的门道,移开一楼书柜走上二楼,巡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又噔噔噔上了三楼。
琳琅满目的威士忌酒瓶不重要,弥漫整个空间的酒香也不重要,她一眼就看到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