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陈平安终于还是点了头。
“我修出了劲力。”
他说。
“这样啊。”
馆主喃喃。
“这样啊。”
他笑了笑,嘴巴里念着。
“修出了就好,就好。”
“哥哥我啊,一早就看得出,你陈平安不是个普通人。”
馆主眼中的光,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黯了下去。
他又是扯着嘴角笑起。
像是马戏团中的小丑。
没有人知道那夸张的彩妆下。
是笑是哭。
“来!”
他开了瓶酒。
站起来。
“哥哥我!”
“再敬你一杯!”
“陈平安!”
“你……你是好样的!”
话未说完。
也说不完了。
馆主已端着酒瓶,一股脑的往嘴里灌去。
好熟悉啊。
陈平安想。
他站起来,跟着馆主,也给自己灌酒。
是了。
他终于想起。
几日前被辞退时。
馆主也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相同的人,相同的话。
彼此心境,早已不同。
刚放下酒瓶,馆主通红着脸,就一个劲的干呕。
因为没吃什么像样的菜,他呕的都是些胃水酒液,好不狼狈。
陈平安给馆主拍了拍背。
他递去纸巾。
沉默的看着馆主难堪的样子。
眼前这个人,往日里可最重外貌。
每天来武馆都得梳十多分钟的头发。
还老是跟陈平安他们这些教练炫耀,说他家那口子啊,还不是因为咱这张脸,非我不嫁,烦得要死,撵都撵不走。
可就是这样的他。
此刻却狼狈至此。
“馆主。”
陈平安说。
“要不,我还是帮你问问吧。”
“老师他,或许只是气话。”
馆主眼中猛然亮起灼目的光。
他死死的抓住陈平安的手。
如同溺水者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可以么!”
“我听说,老师他不准我们这些……这些瞎了眼的再进少年宫。”
“老张他,哦,对了,老张,你记得么,就广元武馆的馆主。”
“他前天跑去少年宫,想给老师磕头。”
“我听说,我听说……”
馆主长长一叹。
“他是连门,也没得进啊。”
这件事,陈平安又怎么会不知道。
当时他还在准备站桩。
外面就一阵骚动。
老师没有出面,是王超,也就是王老师,带了几个人出去摆平。
他还记得老师与王超说的话。
“三心二意,还习什么武。”
“一出我门,再入不准。”
馆主看出了陈平安的神色。
毕竟这人啊,只知道习武了,哪里还能管理好表情。
馆主长叹一声。
他摇摇头。
在下一秒,收起脸上神色。
他笑了笑。
这次,他的笑可平静多了。
不再悔恨,不再痛苦。
只是,这馆主啊,就真的看开了么?
不见得。
毕竟武啊。
真正的武啊。
又有哪个习武之人,不心向往之。
但再向往,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就是这样的。
有些事情,有些机会,有些人。
错过,就是错过。
错就是错。
用橡皮擦涂改液透明胶。
也改不了的错。
馆主反是劝起了陈平安。
“别去,跟你说啊,平安,绝对不能去。”
“老师这人,我看的出,有主见,一言九鼎,下的决定八成是改不了。”
“更何况啊。”
他悠悠的说。
“当初要走,是我自己要走。”
“没人拉着我。”
“也没人给我钱。”
“我是他马的猪油蒙了心!”
他摇摇头。
“就这么走了。”
馆主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