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平时这种客栈哪怕住上三个月,只怕都要不了这么多!
掌柜的翻了翻眼皮,冷笑:“小姑娘,我看你穿着也像是好人家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南陵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到处都是流匪和劫寇,你要不住,也可以,今天晚上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柳落樱咬着唇,她当然知道,掌柜说得都是真的,她将身上的碎银全部拿了出来,粗略一算,也不过才五两二钱。
她有些无措,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洛霆道:“剩下的拿这把刀抵。”
那掌柜的倒也算是识货,拿着那匕首对着光看了好一会,两眼都要发光了。
柳落樱一急,拉了拉洛霆的衣袖,小声道:“二表哥,那刀是你的东西,还是不要拿这个抵押了……”
虽然她不知道那把匕首的来历,但能被他随身带着的,恐怕对他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洛霆低眸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而那掌柜的似乎生怕他会反悔,立刻将门牌扔了过来:“三楼左转第二间就是,赶紧过去吧。”
柳落樱还想说些什么,洛霆已经接过房牌:“走吧。”
房间内陈设简单破旧,不多时,小二送了点吃的过来,都是清粥小菜,而且卖相着实不佳。
柳落樱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想到之后还要去找阿姐他们,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这一整天下来,她的情绪都是紧绷着的,此刻放松下来,疲累和困倦感一同袭来,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洛霆站起身,将窗户关上,站在窗前没有回头,只对她道:“你先休息。”
柳落樱皱眉,这间房怎么说也是二表哥押了他的匕首才开到的,而且,他今天又是带着她躲开乱民,又是架火堆,只怕要比她累得多。
她环顾了一下床榻,床榻并不算小。
迟疑片刻后,她便下定决心,上前拉了拉洛霆的衣袖:“二表哥,这里只有一张床,不如一起睡吧。”
洛霆稍稍一怔,随后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回去,语气淡漠:“不需要,我在这里休息就好。”
柳落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房间内自带的两把椅子,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了,摇摇晃晃的立在那里,她甚至有些怀疑,也许坐上去就会塌。
而且,就算那凳子是完好的,在那上面坐一夜,还是大冬天,只怕也不好受。
她重活过一回,看开了许多,对于这种事倒也不如普通女子那般扭捏,干脆直接将榻上的枕头拿了过来,摆在床榻正中,才回头道:“用这个挡在中间,井水不犯河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也只是当洛霆还在顾及上次牵连他罚跪的事,见他不语,举起手就要起誓:“我发誓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说出去,否则天——”
话音未落,小手就被少年扣住往下一按,很快便又松开。
洛霆垂眸,看不太清神色,只淡淡开口:“不用。”
两人和衣睡下,床榻中间摆着枕头,倒真有了些楚河汉界的意思。
柳落樱奔忙了一天,临睡前还在惦念失散的阿姐,辗转反侧了好一会才睡过去,也许是受了惊,后半夜的时候,又迷迷瞪瞪的发起了热。
林沛彦冷漠无情的脸,宫内下人嘲讽不屑的表情,和阿姐最后悬梁自缢的画面,来回在她梦里交替。
她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了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魇。
洛霆睡得向来浅,柳落樱在榻上不断翻身时他便醒了,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床榻中间的枕头早就不知被推到哪里去了。
他撑着身体从榻上坐起来,探手去试少女额头的温度,灼烫得吓人。
他皱眉,叫了两声落樱的名字,不出意料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听到她难受的嘤咛。
昨天小二送进来的水还在,洛霆将帕子打湿,贴到柳落樱头上,又将外衣披到她身上,将门从房内关紧后,才从窗户纵身跃下,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柳落樱醒来的时候,意识昏昏沉沉,眼前发花,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看得真切。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冷宫的时候,无人过问,无人关心,直到自己病死在宫闱的深墙大院内。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还在客栈里,头上贴着被冷水浸透的帕子,应当是不久前才换过,还是湿的。
她将帕子取下来,想要起床看看情况,浑身却虚软无力得紧,一下床,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恰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洛霆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进来,见她醒来,也没有过多惊讶,只将药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喝了。
柳落樱端起碗喝了一口,苦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之前在柳家虽然也是喝药,但抱夏和迎春总会提前准备好蜜饯点心,吃完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