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龙并不去看陆景一眼,也浑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他行礼之后,微微思索二三息,眼神轻动,终于开口!
只听他说道:「大伏律法乃是国之重器,律法雷霆是国之大势,确不可轻悔!」
李观龙声音低沉,缓缓道来。
朝中百官仅一瞬间,看向上首的崇天帝,崇天帝面色不变,轻轻点头。
「嗯?圣君要问罪于陆景?」有人不解。
而正在此时,李观龙却语出惊人,突兀道:「只是今时不比往日,天下纷乱,妖魔频出,又有北秦兵甲铮亮,气血悬空,纷乱之势下律法虽然极重,可终究要念及大势利弊。」
他话语道来,就连李观龙身旁的陆景,都不由眼神心动,轻轻向他瞥了一眼。
李观龙巍然不动,道:「陆景犯下私刑杀人之罪,哪怕是如他所说一般,以不法之血祭祀心智,却终究有违律法。
可此事终究因雨师而起,若因此而斩了陆景,值此纷乱之下,大伏也就少了一位难得的天骄!
天下许多人提及此事,也不会提及律法,只会说我大伏罔顾天骄人才,会说我大伏贵胄杀白身,轻贵白身却不可杀贵胄,冤屈而死
此非正道。」
李观龙娓娓道来,说至此处,又微微一顿,旋即又说道:「可我大伏律法中,同样有恩泽大赦之法,今日陆景元神武道二试优胜,本就可享圣君恩泽。
圣君何不用这恩泽大赦之律法赦免陆景私刑杀人之责?」
这位少柱国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面面相觑,也有些人目光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此事,我玄都李家也有管教不力之罪责,此事因雨师跋扈而起,朝会之后,李观龙也自会去刑部请罪,按律处置。」
李观龙眼神清冽,将崇天帝行礼。崇天帝脸上笑意越发浓郁。
此时一旁陆景,却终于反应过来。
远处许多老谋深算的大臣们,也当然听出李观龙话中之意。
大伏律法虽然是国之重器,可大多时候都已沦为贵人们巩固自身权柄的工具!
可此刻在殿宇
上,大伏律法同样极重,李观龙主动提及,让崇天帝因为陆景两试优胜所获得的恩泽,赦免陆景的罪责
这就意味着,陆景罪责消弭,恩泽也同样消弭!
如此一来,陆景也就再没有资格提请执掌大伏律法雷霆,没有资格白衣执剑。
「李观龙乃至七皇子一脉,既是在妥协,又是在钳制陆景。」
盛如舟眼眸掠动,在陆景和李观龙身上来回巡梭。
「陆景天赋已经称得上盖代天骄,李雨师之死,本来就是博弈失败,是他自己下了一步死棋。
时至如今,陆景已经死不了了,圣君必不会杀陆景,而且既然是李雨师先出手,圣君哪怕赦免陆景,李观龙也称不上心寒二字」
「陆景既然已经死不了,与其主动提及恩泽之赏,以恩泽、律法赦免陆景,让他无法执掌律法雷霆「
朝堂之上百官,心思如海,心念也如深渊,一念即出,自然能看透许多事。
崇天帝脸上轻笑依然,眼中若有所思也同样望着陆景。
又过几息时间,崇天帝又问道:「少柱国,陆景想要执掌律法雷霆,你觉得如何?」
李观龙坦然摇头,他转过头去,直视陆景:「陆景虽有天赋,可终究太过年少,行事意气颇重,虽然有浩然之气,自身学问也当不凡,可律法一道终究不可讲儒生学问,也不可凭借一腔意气行事。
而且还在乎铁面公正!年少者执律,难免生出上一任白衣之事。」
他说话时,眼中毫无躲闪之意,似乎是在直述胸中之念,不掺杂他与陆景之间原本就有的恩怨。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伏律法雷霆本身便是国之重器,陆景修行天赋虽强,但以如今的修为,想要执掌律法雷霆,只怕还不够。
大势落下,以他自身化真修为,又如何执律而行?强行运转,律法雷霆只会压垮他。」
李观龙语气平静,娓娓道来:「而且上一任白衣,也是因殿前试恩泽,加上自身强横修为,才获白衣之位!
若陆景身上的罪责不曾被赦免,就没有资格执掌律法雷霾。
若是陆景身上的罪责已经被赦免了,殿前试恩泽自然已经消弭,陆景又如何能提请圣君,执掌雷霆?」
许多官员恍然大悟
白衣之事太过久远,在上一任白衣之前、之后,律法雷霆这样的国之重器,从不曾分润伟力,落在单独的人手中。
此时由陆景提出,让这些官员下意识忽略了律法雷霆,并非何人都能掌控。
文武百官都在低声讨论。
姜白石、盛如舟,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