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舟说到这里,又不由叹了口气。
「若是那檄文中所言之事属实,魏玄君距离太玄京太远,安庆郡主偶尔回来一遭,倒也无妨。」
可是你、我、大柱国府与那恶事也有许多责任,若非那许白焰是你的弟子,若非那许白焰经常出入大柱国府与我盛府,也不至于太玄京中许多双眼睛总是略过那善堂,让那善堂竟然安然开了数年!」
盛如舟说到这里,有些烦闷的闭起眼睛。
陆景那一篇文章他也看了,字字带杀机,句句带不平,哪怕是盛次辅这等处变不惊的高官,见了檄文都不免心有恻隐!
盛如舟说了许多话。
一直沉默的楚神愁终于看向盛如舟:「盛次辅,想来你也与我一般……已然有了答案。」
原本始终情绪低落的盛姿听到此言,突然抬头,目光看向楚神愁,眼中隐隐带着些哀求。
楚神愁自然注意到了盛姿的目光,叹了一口气。
盛如舟却点头说道:「九先生前来阻你,就已经证明许多事。」
楚神愁沉默一番,这般强横的元神修士此刻却神采萎靡:「九先生一身气血重如泰山,他之所以断臂也是为世间公道,他来拦我……」
盛姿深深吸气,不由颤声问道:「父亲……你是说一直以来,白焰都在与我们逢场作戏?」
盛如舟和楚神愁对视一眼。
这许白焰伪装的天赋用「绝伦」二字来形容,都绝不过分。
平日里一言一行,甚至瞒过了他们,想要瞒住几个自小长大的年轻男女,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不知,陆景是如何得知的?」盛如舟目光灼灼:「陆景知晓此事,却不去报官,而是以手中之剑取一个公道,这在朝中许多人眼中,不妥。
太玄京不同于那些贫弱的道府,尚且有京尹府、有大理寺、监云司以及……太玄宫,有法理在此!
「他如果报官此事必能水落石出,许白焰也必将身死,他又何至于这般极端?这样一来,他反倒又多了许多磨难。」
楚神愁侧头想了想,突然想起年少的自己,想起自己少年时,空着双手入野山,凭着不过日照的元神,打死作怪的虎妖,将那伥鬼打的魂飞魄散!
那时,他发现虎妖、伥鬼,也不曾报官,因为若是报官了,那贫弱县城至多是赶走虎妖,已然死去的人们,死就死了,得不到公道。
正因如此他杀了虎妖之后,伤痕累累之余仍然将那虎妖尸体拖回县城中,就是为了给那些死去的人们一个公道。
妖类食人,便要以命偿还,也要让县城中的人知晓,他们是死在这个虎妖嘴中!
「若是陆景报官,乃至在人潮涌动之地揭露此事,此事影响仍然远远不足与现在相比。」
楚神愁道:「为了玄都安宁,京尹府、大理寺又会如何处理?」
盛如舟思虑片刻道:「许白焰必然身死,槐帮也会死人,可为了玄都安宁,这件事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从漩涡变为湖面上的涟漪,就此消失不见!」
「那些已经遇害的人们,看不到此事被公之于众,看不到公道二字悬于青天!」
「可陆景此举……便是以自己为风波,搅动风暴,只要他不死,这件事情就必然要有一个结果。」
盛如舟说到此处,缓缓站起身来。
他低声诵念刚才提及的那句野夫诗词,眼中鲜少露出钦佩来。
「这少年是书楼先生,平日里一身书卷气,可路遇不平,却又有满腔的热血任侠气!要以自身为赌注,还遇害者一个公道,此子……真是令我惊讶。」
楚神愁想到许白焰,又想起善堂中很有可能死去了许多无辜者,便越发感到烦闷。
听到盛如舟这番评价,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玄轮都虎。
那日盛如舟引荐的时候,他原本有机会收陆景为徒……
盛姿始终听着二人说话。
盛如舟和楚神愁的话,就好像一根根刺一样,直刺入她的心中,原来真相竟真是如此!
盛姿脑海里忽然闪过陆景的面容,闪过陆景询问她:「你信我吗?」
于是,她便记起了自己的沉默,记起了陆景那一缕期待眼神的消散。
一时之间,盛姿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阵绞痛。
少女只觉寻常,勉强询问道:「父亲……若是……若是真的有人执意要掩埋此事,不惜让陆景死去,那又该如何?」
盛如舟听到自己女儿颤抖的声音,又看到她无神的眼眸,心中暗暗叹气。
正要回答,楚神愁却摇头:「陆景并非毫无依仗,他因少年意气而杀人,可却有九先生出书楼拦我,他那一篇檄文不过一夜时间,就已经有许许多多手抄流于街头,又有少年士子慷慨高歌。再加上陆景在昨夜显露出来的修为……他死不了。」
盛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