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已过,封冻的河流遍布冰凌,光秃秃的树枝上尚未长出新芽,连亘起伏的山巅之上还存着薄雪,春光似乎并没有降临在了大地之上。
高阙塞(今内蒙古巴彦淖尔附近),这是昔日赵国长城的最西端,以此向北,就进入了匈奴人的地界。
当守御这里的长城军团精锐,接到了来自咸阳的命令南下关东平乱之后,把守这座要塞的,就只剩下了几千老弱,以及驻守军士的家眷。
这天,太阳照常升起。
负责换岗的老兵如往常一样,打着哈欠走上城头,替换下自己的同袍,做着和往日里一样的工作。
突然,一声凄厉的号角响起。
老兵抬起头,看向城塞上高高的简陋,只见那个缺少了半只耳朵什长一脸惊慌,放下号角,正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他心中涌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赶忙快走两步,趴在城头向北方眺望。
远处枯黄的草原上,慢慢出现了一条黑线。
无边无沿!
少顷,老兵扶着城墙的手,感受到了大地传来的震颤。
而远处,黑线慢慢变粗,锋利的矛头和弯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黑线正中,一面绣着滴血狼头的黑色大旗正在迎风飘扬。
“敌袭!”
“是匈奴人!”
老兵耳边,响起高阙塞守军凄厉的喊叫。
…………
狼旗之下,一匹雪白的战马上,坐着一个膀大腰圆、鹰目凛凛的男人。
从他头上戴着的一顶展翅高飞的金色鹰冠可以看出,这就是沼泽降生,苍狼神的化身,北方草原的征服者,匈奴人、东胡人、浑庚人、屈射人、丁零人、鬲昆人、薪犁人的主人,万王之王。
冒顿单于。
他骑在马背上,用手中的马鞭扶了扶头上的鹰冠,眺望着远处的高阙塞,脸上浮现出狼一样的神情。
那个让匈奴人喘不过气的男人死了……
那个让匈奴人不敢南下牧马的将军也死了……
那支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军队走了……
现如今,秦人的要塞中,除了老弱病残,就只有妇孺。
趁他病,要他命!
打破城关,重振匈奴威名的时刻到了!
冒顿猛然扬鞭,大声高呼:
“苍狼神的子孙啊,骑上你们的马,挥舞你们的刀,让我们夺回那里,夺回属于匈奴的尊严!”
“打破那座要塞,让肥美的草原重新成为匈奴人的牧场,让往日里耀武扬威的秦国男人,成为你们的奴隶!让白羊般细嫩的秦国女人,向你们献上她们的身体,为你们生儿育女!”
“最先登上城头的勇士,将拥有城中一半的女人和财富!”
……
伴随着冒顿高举马鞭的大声疾呼,狼群般的嚎叫在他的煽动下此起彼伏,征服、掠夺、复仇、杀戮等等等等的欲望在每个匈奴武士的心中熊熊燃烧。
冒顿满意的听着阵阵狼嚎之声,猛地一挥马鞭:“饮雪水、吃肉干,所有武士饱餐一顿,就像狼一样的去战斗吧!”
嗜血的战士们兴奋了,整个草原为了这一战而沸腾起来,冰冷刺骨的融雪水被大口吞咽,大块大块的干肉被小刀切割,几乎嚼也不嚼的就咽了下去。
杀气弥天,不需要太多的讲述,所有匈奴人都知道秦国是多么富裕,秦女是多么美丽,去杀戮、去掠夺、去占有更多女人的欲望,让最孱弱的士兵也变成了一头猛虎。
…………
高阙塞。
同样不需要过多动员,要塞、以及要塞中生活的秦人已经全部站在了城头。
无分老幼,无论男女。
很多人的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宽大的皮甲,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用麻布条,将手中的兵器和握着它们的手,牢牢地缠在了一起。
胸中但有一口气,厮杀就不会停止!
此战无关匈奴人的残暴,也无关秦人的守土之责。
此战,是这些秦人心中的信念。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但教秦人在,不让胡虏渡阴山!
…………
漳水南岸,棘原。
矮矮的山坡,百花凋零,枯木落叶,唯有松柏那点翠绿顽强的明艳着肃杀的原野。
松柏之间,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秦军将甲,头戴鲜红鸮冠,面容苦涩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率军逼杀陈胜,袭杀项梁的秦国大将,章邯。
自从王离军兵败钜鹿,他带人收拢溃败的散卒,一路南撤,终于在棘原站稳脚跟,重新和狭大胜之威的诸侯联军呈对峙的态势。
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并没有丧失掉和项羽作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