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无人,水流花开。
莫疑道人空坐禅,豪杰收剑便神仙。
鄱阳马氏家主,马沅生得膀大粗圆,满脸横肉,但是写得一手极妙的簪花小楷,精通术算,而且与人言语,永远细声细气。
马沅还没到五十岁,对于一名位列中枢的京官来说,可以说是官场上的正值壮年。
不过马沅既不是沙场武夫,也不是修道之人,如今却是管着整个大骊钱袋子的人。
论大骊官场爬升之快,就数北边京城的马沅,南边陪都的柳清风。
当然也是挨骂最多的那个。
因为如今的马沅,已经贵为户部尚书。
一国计相。
今天,一拨位高权重的户部清吏司主官,被尚书大人喊到屋内,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除了那个关翳然是例外。
也就是现在人多,只要关起门来,这家伙聊完了公务,都敢与尚书大人勾肩搭背的。
衙门当差,不敢喝酒,喝茶总归是没人拦着的,关翳然到了这边,聊完事情,就会四处搜刮茶叶。
谁让马沅的科举座师,就是关翳然的太爷爷呢。
谁让马沅在京为官时的历年京察,在外当官时的朝廷大计,马沅都是毫无悬念的次次甲等。
问题在每三年一次的于京察大计,从来都是吏部关老尚书的一亩三分地,即便还有其它衙门的辅官协同,而且官帽子都不小,但关老爷子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大权独揽。
马沅将那些户部郎官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个骂过去,谁都跑不掉。
将那些郎官当孙子训完之后,马沅单独留下了关翳然,看着那个年纪也不小了的下属,马沅百感交集,没来由想起了眼前这个家伙的太爷爷。
“马沅,从三品了。好消息呢,是你小子升官了,坏消息呢,是以后你的考评,就得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了。”
“不过你放心,陛下和国师那边,我都还算能够说上几句话。”
在马沅从吏部一步步升任侍郎的那几年,确实有点难熬。
不是当官有多难,而是做人难啊。
一位吏部天官在官场上毫不掩饰的保驾护航,让一位上柱国子弟承受了不少闲言蜚语。
在吏部的三年七迁,哪怕马沅是鄱阳马氏出身,谁不眼红?
后来平调到了户部,有次马沅与一大拨官员在尚书屋内议事,气得他一拍桌子,蹦出一句脍炙人口的官场名言。
“他娘的,老子承认自己是关老爷子的私生子,行了吧?!”
第二天朝会结束后,关老爷子专门喊住那个健步如飞的马沅,语重心长道:“马沅,以后这种话别瞎说,昨天的御书房议事,陛下和国师都有所耳闻了,国师还专门提了一嘴,陛下当时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啊。”
马沅点点头。
自己确实犯了官场忌讳。
不曾想关老爷子一巴掌打在马沅后脑勺上,“亏得国师帮忙说了句公道话,说我生不出你这种歪瓜裂枣的崽儿。”
玩笑归玩笑。
马沅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何能够在官场青云直上。
因为自己精通术算,对数字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在马沅还是以新科进士在户部当差行走的时候,国师崔瀺私底下,曾经送给马沅一大摞的术算典籍,还有额外一张纸,纸上写了十道术算难题,以及十道类似科举策题。
马沅问道:“翳然,你觉得大骊还需要一位新国师吗?”
关翳然一阵头大,“马叔叔,这种问题,问我一个冷板凳芝麻官做什么,你得问皇帝陛下去。”
也不喊什么尚书大人了,可以问答这个问题的,就只能是一对异姓叔侄了。
马沅板起脸教训道:“放你个屁,六部衙门,大小九卿,就属我们户部板凳最不冷。”
关翳然又开始翻箱倒柜,如今尚书大人的茶叶藏得是越来越隐蔽了,一边找一边随口道:“谁官帽子大,嗓门就大。”
不愧是“马尚书的私生子”,才敢如此言行无忌。
马沅揉了揉脸颊,小王八蛋真是欠揍。
尚书大人背靠着椅子,桌上的案牍公文,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所有书籍折子,连个褶皱都没有的。
未必是大骊官场的文武官员,人人天生都想当个好官,都可以当个能臣干吏。
只是当庙堂有个人,年复一年,就那么冷眼看着所有人,而且谁都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些什么,就由不得我们不当个好官了。
但是那个人,私底下却对马沅说,哪天他不在官场了,你们还能如此,才是真正正确的事功学问。
天下有两三知己,可以不恨。
马沅不敢说国师是自己的知己,更不敢以国师崔瀺的知己自居。
生平有一极快意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