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宗字头,哪怕有十四境修士坐镇,与文庙和白玉京,依旧存在着名实清晰的主次之分,君臣之别。
但是剑气长城和十万大山则不然,属于硬生生从蛮荒天下剐去了一大块地盘,与托月山的道,属于分庭抗礼。
老观主笑问道:“小陌,知道为何道祖会出现在白帝城吗?”
小陌这个新称呼,老观主喊得很顺口。
小陌摇摇头。
老观主感叹道:“郑居中是个很奇怪的人,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道祖。”
小陌问道:“若是想明白了,不管答案是与不是,郑城主都要来个反客为主?”
老观主哈哈大笑,果然就得这么闲聊谈天。
小陌疑惑道:“能成?”
老观主捻须笑道:“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就像他在观道观,以整座藕花福地与道祖坐镇的莲花小洞天,问道数千年之久,试图来个颠倒乾坤的天翻地覆,不一样没成,但是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修道。
就说如今青冥天下,长远来看,对白玉京威胁最大的,在老观主眼中,其实就是张风海与武夫辛苦联手的那座闰月峰。
与白玉京分道扬镳,既有名又有实,这才是一种真正的道化天地。
大掌教寇名如果走一条师尊道祖的老路,就算他“一气化三清再合道为一”,重返白玉京,就很难跻身十五境了。
除非余斗早早来个仗剑远游,将辛苦在内、张风海领衔的那拨练气士,全部来个斩草除根,再将闰月峰夷为平地,彻底打烂。
但这并不符合余斗的做事风格。
因为余斗喜欢就事论事,只在事上论对错。
简而言之,在余斗看来,整座天下,没有什么白玉京内外之别,甚至没有什么山上山下之分。
只要是犯错者,落在余斗手上,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当下认错与否,以后改错与否,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况且辛苦与张风海,无法长久相互扶持,抵御余斗的一次次截杀,那么如果凭空多出一个搅局的郑居中呢?
如果天下大势,由不得陆沉不入局,红尘因果牵扯繁重,再难维持一条天地虚舟之境,只能自降大道一个台阶,或是必须更换道路,此后被大势裹挟不得脱困,青冥十四州,“陆沉”一州甚至是数州,陆沉又该如何自处?何谈跨入那个看似只差一步的十五境?
毋庸置疑,郑居中是一个极为纯粹的求道者。
但是这不妨碍郑居中来个破罐子破摔,让整个青冥天下,都布满他“散道两个、甚至是三个十四境郑居中”之后的浓重道痕。
足可让青冥天下更换天地了。
一旦郑居中犹有后手,再来个破而后立?
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棋盘“兑子”,余斗和白玉京的棋子数量,当然极多,但依旧有数,数量不是无限的。
一旦对弈,余斗手边棋罐里的棋子,就会越来越少,偶有增加,大势上依旧是入不敷出,减了又减。
但是郑居中,只要保证自己不被谁斩杀,不至于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那么如此一来,郑居中哪怕当下棋子数量远远不如白玉京,但是他的棋盘是整座青冥天下,甚至是浩然、五彩和蛮荒,且棋罐里的棋子数量, 可以持续增加,越来越多,增了又增。
青冥天下新起一座武庙,我郑居中宛如画像居中悬挂的第一尊神灵。
等到天下大乱,十四州的硝烟战火,就是供奉这座崭新武庙的无穷香火。
老观主抬头望向远处。
怕就怕,人间郑居中与在天周密早有勾结,是同道中人。
这种勾结,不是说那种面对面的议事。
果真如此,相信郑居中肯定早就去文庙功德林了。
而是一种心头灵犀的默契,双方根本无需言说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不耽误他们在一时间互为敌手。
只需我行我素,各行其是,但是终有一日,殊途同归。
老观主手指一点桌面,指尖处凝出一只蚂蚁,水纹涟漪如一朵荷花开,最终定型为一幅脉络分明的画卷。
那只蚂蚁,就像爬行在一大张纸上,墨迹浓重,蚂蚁置身于一座处处碰壁、必须经常绕道而走的繁琐迷宫。
老观主微笑道:“牵线傀儡,不知自己是牵线傀儡者,就是自由。”
“道无补偿。或是能够超脱文字和语言藩篱。又或者凭借一己之力拖拽世道人心向上。就都是一种大道。”
悠悠万载,倏忽而过,喝水早就忘记了挖井人。
饮酒何须知道酿酒人是谁,酒还行,就可以了。
小陌举起酒碗,笑道:“愁来再愁,有酒喝酒。”
老观主哈哈大笑,“小陌,如今劝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