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倒了一些在地上,随后用脚踏平。语气也变缓了了许多:
“可再往后,心底就恨不起来了,仿佛一切都能说得通,仿佛一切合情合理。”
随后喝了一口,似乎有些呛,咳嗽两声:“好酒啊”
扔给徐清沐,后者依旧倒了些在地上,然后喝了一口。
“直到后来,我便再也不恨了。老乞丐十二年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培养你,林家上下皆陪葬,伏牛镇气运倒退三千年,这些,我现在觉得都值。”伸手要过酒壶,再灌一口,这次,便不再咳嗽。林震北舒服的吐口气,眼圈有些红,再度重复道:
“真的,都值!”
五年之多没有见面的两兄弟,就这么互相静坐,不再言语。
这一幕,徐清沐盼了五年。
直到最后,两人喝完了三斤杏花酿,都有些意态阑珊,林震北又一次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加之最后一次,期间一共拍了三次。
“好兄弟,好好活着,不要让我们,白白牺牲啊”
随即说了老乞丐同样的话:
“只是辛苦你了。”
徐清沐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你不是活过来了吗?”
林震北看向徐清沐,说了句令他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本来是的,可我没要”
接着便不在这方面探讨,只是让徐清沐陪着他好好说说话,聊一聊这人间美如画。
徐清沐说了一路走过来的风景,这白镜秘-洞的来历、酆都鬼城的恐怖、边塞战争的激烈、以及他的二姐——林雪。
谈及林雪时,林震北的脸上有些许异样,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这一段时间,一个听,一个说,像极了几年前的伏牛镇,两兄弟蹲在那头还健在的老黄牛背上,谈天说地。
直到最后,那眼神再度变暗的林震北,彻底停止不动。
徐清沐眼角,渐渐有泪溢出,可少年还是再说,说着这一路,见到的风景,说着那根名为“念北”的木剑,说着人间值得,说着
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的发不出声,徐清沐依旧再低声呢喃:
“你说以后我读书,你练剑的,记得吗?”
“你说我辅佐你,去那庙堂高出看看,记得吗?”
“都是你说的”
身边倾听的人再也无法回应,重新变回甲傀,呆坐殿内,身边有照霜相伴。
少年独坐空殿内,暮色潇潇孤独影。
等到从殿内出来,已是半夜。这一夜,徐清沐并没有回秘-洞内继续修炼,而是一人独自登了客栈外的高树上,沉默喝着酒,望着月。
李诚儒一步踏出,便与徐清沐对坐,伸手要了酒壶,这个一向有些跳脱的老人,今晚出奇的安静,只是陪着少年,喝酒观月,莫不出生。
只是老人发现,徐清沐身上,有三股极为浓厚的气运,在体内流转。
似乎被酒的醇香感染到,老人的嘴角起了些笑意,依稀记得徐清沐曾提过,曾经有个名为“林震北”的少年,与徐清沐是那发小。
李诚儒从没见过活着时候的林震北,只是在葬书山上见到了那个已成为甲傀、少一魄的少年。
当下开了口:“去洞-内,见的当是林震北吧?”
少年点头。
李诚儒继续开口:“镇虎山百年气运,皆被照霜存储,几经流转间,那把灵剑找到了已拜入镇虎山名下的林震北。所以今日地下城中照霜剑择主,择的并非是你,而是呆在秘-洞中的林震北,对吧?”
少年再次点头,突然想想到什么似的,对李诚儒开口道:
“镇虎山百年气运,可否让林震北活过来?”
李诚儒遥望远月,似乎怕少年有些伤心,可还是点了点头:“足够了。”
徐清沐颓然坐在树枝上,眼泪再次流下。
他想起了林震北说道话,“本来是的,可我没要”,又想起了林震北拍了自己三次的肩膀。
明白了!
徐清沐放声痛哭,面对十二境剑修骨复周、面对酆都城王级鬼物扼住脖颈、面对鸣凤村闻人博分身截杀,这个少年从来没有一滴眼泪,可眼下,哭的撕心裂肺。
“你不是说恨我么,为什么”
李诚儒也默不作声,他明白了徐清沐体内流转的三道气息从何而来。
那未见过面的少年林震北,将气运,给了徐清沐。
李诚儒并未出声安慰,只是看着远处的明月,变亮了几分。
都是自私的人罢了。
这个文圣,曾经一剑开天幕的剑仙,想起了有个名为上官婉的姑娘,写给方云一的绝笔信:
我自恨处起歌舞,笑看君生脱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