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追了黑狐一天一夜,才把它打死在一个崖子口上。
我爸拎着黑狐下山的时候,无意间回头往那崖子上看了一眼,差点吓坐在地上。
从山坡子下面往上看,那崖子后面的山包子分明就是一座坟。我爸追狐狸的时候没注意,等看出来已经晚了。
我爸当时还抱着侥幸的意思,回去转了几圈。
那片山上除了那座山包子到处都是雪,只有山包这一块儿被空了出来。那分明就是山底下藏着大墓。
我爸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可狐狸已经打了,想救也救不活了,就只能拎着狐狸往家走。
我爸刚到家门口就听说我妈生了。我爸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我家狗在发了疯的叫,那动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闯进我家院子里一样。
我爸扔了狐狸就往屋里跑,从接生婆手里把我抱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脸就白了——我头顶上长的不是胎毛,是狐狸毛!
这倒不是说,我是狐狸变的,而是被我爸打死的那只狐狸,在我身上做了记号,以后只要是我爸看不住,它就能来要我的命。
我爸没办法,只好抱着我去找我义父。在我爸看来,只有我义父能看住我。
我爸跟我义父是过了命的交情,可我爸求他的时候,我义父想了好半天,才告诉我爸:想救我的命,得答应他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是:把我过继给他,跟他的姓。以后只能管我爸叫叔,不能喊爹。我爸可以来看我,也可以告诉我自己的身世,但是不能认祖归宗。
第二件事是:不管他怎么养我,怎么教我,我爸都不能多话。
我爸为了救我,咬牙答应了下来。
那之后,我就跟了我义父的姓,他给我起名叫于浩。
我义父说,那只狐狸肯定要来找我,他不能总护着我,救命还得靠自己,他和我爸一直在教我救命的办法。
等到我真想靠自己的时候,我爸却都不干了。
我从小就比别人聪明,跟他们两个学本事,也没耽误学习,还跳了两次级。十八岁就参加了高考。
我觉得自己上了大学也能自保,我爸我妈却异口同声的让我辍学,说是等我过了二十四再说。
我当然不能同意,跟他俩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我义父开了口:“咱们保了于浩十八年,那狐狸的怨气越来越重,剩下这六年它肯定得发疯,你能把于浩锁在屋里,关上六年么?”
“就算能,逼疯了那狐狸,它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我估计那狐狸最多再有两年就得发疯,要我说,想要保住于浩,咱们就得在两年之后,来个一劳永逸。”
我爸吓得脸都白了:“这能行么?”
“不行也得行!”我义父拍板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办法镇住那狐狸。不过,这事儿得于浩自己动手。只要咱们把事儿给办了,以后就什么都好说了。”
“要是办不了,也还有一线生机在。只要那个人来了,就有机会救我们的命。”
我爸看了我义父半天:“你是说,还有人能搅合进来?”
我义父咬牙道:“人是肯定有。只要是咱们能把事儿办了,那人不会对我怎么样?要是我们办不了,只怕是……”
我义父没说只怕是什么?趁着我爸没注意就岔开了话头儿。
我义父看着我道:“你想往出走,就得玩命。你敢不敢?”
“你要是敢,就好好在家待上两年,等你二十的时候,咱们出手把事儿办完,你再参加一次高考。以你的水平,两年之后肯定能考上更好的大学。这两年,你必须听我们的,不能较劲。知道么?”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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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 于浩没注意我的脸色,继续往后说道:
我爸能在山里混上十多年不失手,就是因为他能守住心。
不管遇上多大的买卖,只要犯了规矩,他宁可白白进山一趟,也会扭头就走,对那买卖看都不看一眼。
我妈生我那年,有人出高价要收一张黑狐皮!
黑狐比白狐还要难遇,遇上了就是天价。
所有赶山人里只有我爸知道哪有黑狐,我爸动了心思,我妈想劝都劝不住。
我爸说了:咱家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总不能让他跟你我一样,靠山吃饭,在地里刨食儿吧?将来别管是出去念书,还是干活儿,总得有点钱吧?这笔买卖必须得做。
我妈觉得我爸说得在理,也就不劝了。
我爸在山上蹲了两个多月,直到下了大雪,才蹲着了那只出来找食儿的黑狐。
我爸追了黑狐一天一夜,才把它打死在一个崖子口上。
我爸拎着黑狐下山的时候,无意间回头往那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