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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的大规模碱性洗涤去油、梳毛等步骤,很容易实现前期的初步工场化,效率极大提升。
这一点,佛罗伦萨等地,再中世纪晚期,就已经出现了梳毛工人起义的事迹。
但是,这个入门之后,往后的技术,想要点亮,那就很费劲了,比起棉布来难多了。
反过来,棉布则是“入门难、进阶容易。一旦打开关键的任督二脉,则后面一片坦途”。
简单来说,摘棉花,老大难问题。得看天老爷给面子、得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梳棉花,老大难问题。在搞出来梳棉机之前,挑棉花籽,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纺纱,更难。珍妮机纺出来的纱线,是无法用于纯棉布的;水力纺纱机的纱,粗是粗了,但也无法用于后续平纹布织造的。
棉布的任督二脉,是“走锭精纺机”,也就是骡机纺纱。
这玩意一旦搞出来,后续一片通途,直接可以上蒸汽机。这也是刘钰这边谋划的印度纺纱大失业的危机传导的技术基础。
但是,在不尝试之前,谁知道呢绒的工业化生产实际上比棉布难度大?
谁能想到,在中世纪晚期,就能出现手工业工场、数百人雇工梳毛的羊毛纺织业,实际上比棉布更难工场化或者工厂化生产?
在哈利法克斯伯爵看来,大顺的“绝对优势”是棉布,那么英国的绝对优势就是呢绒。
而且,此时的现实情况,也使得英国其实在棉布产业上极端落后,整个产业链都不配套。
北美现在的种植园主,没几个种棉花的,主要是种植烟草、谷物、蔗糖、靛草这些东西。靛草还是英国这边给补贴。
英国现在有棉产业基础的,就一个兰开夏,而且兰开夏的棉布还不能复制。因为兰开夏棉布产业的发展,是以兰开夏的湿润气候为基础的,可以纺出来比别处更为有韧性的棉纱。
而且,英国的一些刚起步的棉产业,很多也是以印度的棉纱、棉花为基础的。
现在印度确定是丢了,那么棉布产业在哈利法克斯伯爵看来,实在是没必要再继续扶植了。
不如,豪赌一把,把呢绒的工业化,给赌出来,重新以成本优势占据欧洲市场。
棉布和呢绒,毕竟是两种布料。棉布不可能完全取代呢绒,反倒是和亚麻布产业不共戴天。
这也不能说哈利法克斯伯爵脑袋有问题,任何技术进步,总有赌对的、赌错的。就连后世最常见的交流电、直流电,不也有两条技术路线对赌的故事嘛,凭借过去的经验来赌呢绒,肯定不能算错。
至少,要比在旧的航海法基础的贸易体系内一路狂奔的皮特,更接近于勇闯新时代。
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有人跑来告诉他:呢绒工业化生产,比棉布难。
而哈利法克斯伯爵一旦在心理层面多少接受了自由贸易的理论,那么在一些管制贸易的问题上,他就能找到自我解释的逻辑。
比如,他仍然支持对法国的蜜糖征税。
当然,那些支持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的人也支持。
但是,同一件事,可以用不同的经书解释。
以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的经书来解释,对法国蜜糖征税,保护的是英国的种植园产业。再不保护,种植园都得破产。
而以自由贸易的经书解释,那就不是为了保护英国的种植园产业才征税的。
而是,从绝对优势的角度,新英格兰生产朗姆酒是有优势的。新英格兰生产朗姆酒、法国种植园生产蜜糖,用蜜糖换朗姆酒、用朗姆酒换蜜糖,这是一个双方都受益的贸易。
只不过,朗姆酒作为优势产业,且是巨大优势产业,站在政府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要征税来维系政府的运转。
但是,因为对北美基层控制无力,所以没办法,只能在原材料端,也就是蜜糖上,征税。
这笔税,其实应该叫“酒税”,只不过因为无法控制新英格兰,所以这个酒税以糖税的方式征收。
虽然,按照自由贸易的赋税理论,应该不收工商税、利润税、资本税,只应该收地租土地税。但是,地主这不是谁也惹不起嘛,国内的托利党惹不起,那些种植园主就惹得起了?
是以,新英格兰的朗姆酒产业都这么大的绝对优势了,收点税维系政府运转、保障安全,这不是也说得通吗?
同一件事,用不同的经书,都能解释通。如果北美那边真的纠结无代表则不纳税的事,也完全可以把北美的代表拉到议会里。
玩人口选区,此时英国人口是北美的三倍,绝对优势。
玩僵尸选区,英国议会玩了这么多年了,每年辉格党和托利党都忙着在那些僵尸选区使劲儿贿赂,这就更不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