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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又成霜。
昨日黄土垄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抗;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
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是一个普遍性的、经久不衰的、不断重复和循环的故事。
超越了民族、国家、文化、历史的,常见的,普通的故事。
谷斏因为普通,所以伟大。
只是杜锋此时还不可能读懂这番话,即便他好像听刘钰说过,但彼时青年的他又怎么会记得这番没滋味的句子?既没有刀剑,也没有血光。
他的内心,只有一丝同为都督一直调令归京养老的共鸣,却还远没到理解命运的年纪和阅历。
于是当杜普莱克斯谈到命运的时候,杜锋的感叹中,兴奋战胜了共情的悲哀。
自己一个边军的野小子,一个本该一辈子窝在黑龙江畔终老的人,因为历史的进程,此时此刻成为了锡兰的都督,并且即将送走两个敌人中最可怕的一个,然后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封妻荫子,衣锦还乡,勒石孟加拉、饮马孟买城。
叹息中,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命运的奇妙、难知、难测。
两个人,却都不懂什么叫历史的进程。
对杜锋来说,历史的进程,就是英法在加勒比蔗糖业发展,让锡兰有了几万归义汉人,让他有了都督锡兰的机会。
对杜普莱克斯来说,历史的进程,就是大顺的商业资产阶级与伦敦东印度公司的矛盾,迫使英国东印度的商业资产阶级,急需摆脱对大顺货物的依赖,加大了对印度的力量投送,让他在这几年感到极大的压力,处处受挫。
鸦片案、教案、对丹麦东印度公司的制裁……从帝国的视角来看,抗击鸦片、抗击基督教,这是帝国在维系统治。
但在商业资产阶级的视角来看,这是大顺的商业资产阶级,在利用行政权力,打压欧洲的商业资产阶级。
不同人的视角,看同一个问题,会有不同的结论。
商业资产阶级不生产商品,只是做商品的搬运工。
大顺的棉布、丝绸、药材、黄麻、稻米等等商品,最适合的替代者是谁?
是印度。
因为大顺发动了鸦片案,发动了对丹麦东印度公司的制裁,导致英国的资产阶级,必须要投入更大的精力于印度。
对英国工业资产阶级来说,大顺制裁伦敦东印度公司?还有这等好事?制裁死才好呢!妈的,这帮买办、垄断专营的吸血者、无耻的本国工业的摧毁者,死了才好。
可对英国的商业资产阶级来说,大顺制裁东印度公司,传递出一个可怕的信号,那就是大顺有能力通过商业制裁,让东印度公司无法在大顺拿到东方货物。
手里没东方货的东印度公司,一文不值。就像没有香料的荷兰东印度公司。
杜普莱克斯在印度感受到的、这几年忽然增大的压力。
是英国的商业资产阶级,迫于大顺商业资产阶级的压力,急需摆脱对大顺商品的过度依赖,未雨绸缪,展开的一场阶级自救运动。
再往后三十年,英国的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会联合一致,寻找市场。那时候,商业资本的价值,在于将本国的工业品卖出去,换取更多原材料,配置更多资源。
可现在,英国的商业资本,只能在本国工业资产阶级和大顺商业资产阶级的双重打压下,孤掷一注地把全部命运,压在了印度上面。
对杜普莱克斯而言,历史的进程,是悲哀的。
如果是三十年后、五十年后法国人民的生产效率,那么印度这片广袤的市场,一定会让他得到法国的极大支持,不惜代价的支持。
可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历史进程,就是法国劳动者所生产的货物,无法在印度销售,无法打开市场,更不要提和印度的手工业竞争。
所以,命运才会把他拉回巴黎,因为无利可图。
大顺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的良好关系,源于大顺千百万勤劳聪慧的劳动人民,他们领先的手工业技术和商品,是大顺工业资产阶级和商业资产阶级最牢固的粘合剂。
否则,如果欧洲的工业水平超越了大顺,那么,大顺西洋贸易公司,和大顺南通纺织公司之间的关系,是会如胶似漆?还是水火不容?
这是不需考虑的简单问题。
今天可以欢呼大顺西洋贸易公司是帝国主义的马前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