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个岛上掌握着最先进生产力的人,把孟松麓教的礼法等,当成过家家酒的规则。
唯一让他们陪着他玩的原因,就是过完家家酒之后,会给工钱……非常多的工钱。
他们热情满满地参与这场家家酒的原因,逻辑很简单。
国家政权的建立,可以快速推广技术,拉升生产力水平。
生产力水平拉升,可以促进社会分工,更少的人种粮食,养更多的非农业人口。
更多的非农业人口,可以去山上砍檀香树。
砍更多的檀香树,可以卖更多的钱。
更多的钱,可以提升他们在“松苏为中心的资本主义天下”内的地位。
两个不同的天下,正在塑造不同的传统。
传统本身,也是一种现实。
大顺的皇权,靠的不只是武力在维护,更靠着惯性和传统。
权力,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别人相信你有权力,你才有权力。
在这里,这三十多号饿狼,真的会以臣子的心态面对所谓的檀香山王?
你寄吧谁呀?
…………
与此同时。
大顺的西南边疆,高浪埠。
曾经僧伽罗人管这里叫ko-aba-thota,当年去地中海玩路过这里的汪大渊,回国后,空耳成了高朗布,实则意译是盛产芒果的港口。
后来葡萄牙人来,空耳后,把高朗布,变为了lobo,哥伦布、科伦坡,用来纪念哥伦布,消解其原本含义。
再后来,中国人又来了,一样也是空耳,从科伦坡,变成了高浪埠,用来感叹印度洋的夏季风暴。
空耳加会意翻译,是消解外来语影响的最好方法。
在这一点上,葡萄牙人把高朗布翻译成科伦坡哥伦布、而大顺又把科伦坡再译回高浪埠,用的是一样的办法、同样的思路、同样的消解历史虚无历史的文化侵略。
此时,正值印度洋风暴季到来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一艘大顺的商船,在高浪埠外海驻足,并没有进港,而是升旗朝着远处的两艘法国军舰致敬。
这是两国之间互相给面子的一种规矩,法国的商船看到了大顺的军舰,也要如此。
毕竟四十多年前,法国人第一次来广州,为了彰显自己才是“欧罗巴正统”,就因为英国商船不致敬的事,把英国水手打了一顿。
大顺这边,刘钰后来有学有样,把荷兰人也用差不多一样的理由,把他们的水手打了一顿。
两边还是比较默契的。
当然大顺是武装中立同盟的发起者,中法密约在奥王继承战争结束后密约就结束了。
但英国人封锁能力强,可以对法国实施禁运。
所以大顺这个武装中立,实际上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两国是标准的不结盟,但合作。
商船上,权哲身和居然再度有缘同行万里来找弟弟的赵立本,已经算作是半个朋友了。
当初权哲身在海里求救的时候,赶巧去拉屎的赵立本,帮着水手一起把他拽上来的,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
权哲身看着远处的高浪埠,询问船长道:“咱们何时才能进港?”
船长皱了皱眉道:“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估计要等一阵。锡兰都督好像是在约见法国都督,阵仗挺大的,一时半时怕是不能进港。等一阵吧。估计港口那正在列阵迎接。”
“估计一会儿还得放炮、鸣枪,咱们等一等吧。”
船长说的没错。
高浪埠今日确实有些特殊情况,也确实是军队方面出面列阵迎接。
但,迎接的不是法国的印度总督,只能说是法国的前印度总督。
就在几天前,已经不是了。
至于原因,如果用大顺这边的人比较容易理解的典故,就是个很容易理解的事。
最简化:
就是英人密与法户政府尚书曰:必召回杜普莱克斯,方可和。
户政府尚书遂屡进言,罢杜普莱克斯。
于是法王降金牌,以查尔斯·戈登,往印度,宣召,收权,命杜普莱克斯速回巴黎。
当然也没这简单。
法国户政府尚书、海军部总秘书长、符宝郎,马超尔特·德阿尔诺威利,因为要搞士绅一体纳粮,被贵族攻讦。
宫廷中地位不稳,急需在法王面前巩固自己的地位,为此不得不在外交上展示出成果。
马超尔特以为自己找到了巩固地位的办法,认为自己为法国争取了二十年的和平,为自己的财政改革留出时间。
遂屡进言,罢杜普莱克斯。
大体上,就这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