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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二章 割裂 四(1/4)

    “诸位有礼了。适才听诸位谈论天下势,颇有道理,一时心痒,忍不住来打扰。”
    一番客套话说来,刚才在那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也尽可能用官话客套了两句。
    书生便在旁边一坐,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书生姓孟,名松麓,跟随江南名士程廷祚学习。
    因着这程廷祚学的是北方古儒学派的学问,这一学派讲究的就是个【礼乐农兵天文舆地食货河渠,莫不穷委探源】,程廷祚的学问以习斋为主,参之以梨洲、亭林,故读书极博而归为实用。
    也是北方的颜李学派南传的顶梁柱了。
    之前程廷祚和吴敬梓因为盐政改革的事闹掰了,如今再度传来改革的消息,程廷祚便让自己的弟子去海州看看、见见。
    之所以程廷祚自己不去,原因也较复杂。
    年纪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才是关键地方。
    北方古儒一派,自颜元创立,实际上和大顺面临的问题一样:破而不立。
    对宋明理学,肯定是批判的。
    而颜元的态度,则根本就是不屑辩经,批判就好。
    所谓【古来诗书,不过习行经济之谱,但得其路径,真伪可无谓也】。
    翻译成俗话,就是“哔哔辩经都没有用,事儿上见吧”。
    好不好使,看效果,看实践,别扯太多的气啊、理啊、太极啊这些东西。
    而这就留下了大问题。
    破而不立是不行的,很多事不能只从事儿上见。
    本身古儒一派就过于功利了,要从功利上体现出义,这已经距离异端学问很近了。
    加之他嘴上又没个把门的,喷人又狠。
    在书院那边又教弟子剑术,学派聚会弟子动辄刀枪棍棒“举石超距、技击歌舞”,而且又对弟子管束极为严格。据说其弟子善于刀法,携刀上街,有人问会玩刀吗。弟子出于谦虚,说不会,结果被颜元训斥一番说虚伪,让他当众耍了一番刀法,弟子还长跪不起请求师父原谅。
    后世梁启超评价他们这个学问终究湮灭的一个原因是“太苦”。
    按说这个味儿,其实明显是学孔夫子,但时代终究不同了,之前的遗毒太多,使得很多人觉得这味儿不怎么儒。
    加之只要“路径”、不辩“真伪”,过于追求功利,总归太像异端。
    有些东西,其实已经扎根了。而且伴随着那些有世界观的其余宗教哲学闯入之后,总得把“气”、“理”这些东西辨明白。
    加之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异端,就不能只论实际,还是要解经的。
    所以到他们这边的时候,重点不是批判,而是在“解经取义,以证我道德经济”。
    程廷祚如今基本认可苏南的发展模式,认为虽有不足,但潜力很大。他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将儒学学问改造成指导现实经济、并且和儒家义理融会贯通的那个人。
    历史上,胡适对其评价,说他“在满清禁锢的空气中,大部分学者都被困在了训诂考据之中,唯有两个人有创立‘新哲学’的梦想。一个是程廷祚,一个是戴震。”
    只不过,这个新哲学可能是根基的缘故,实在是有些难。
    既需要深厚的儒学功底。
    也需要眼见这些新事物、新发展、新思想、新思路。
    还要将而这融为一体,互不排斥。
    程廷祚要留在松江府,憋大,参悟,著书立说,融会贯通,不能瞎溜达了。这年月,岁数稍大,行万里路,容易死。还是留着身子骨在松江府完善理论吧。
    孟松麓这一次听从老师的建议,自南边北上,要看海州盐改的全程,是以才经过这里。
    从孟松麓的打扮上来看,就知道这个学派真就如刘钰评价新教旧教那样,叫喊着复古的,多半是改革派;反过来,改革派,往往是最原教的。
    这个学派本来就好武,虽嘴里喊着复古、古儒,可丝毫不妨碍他们把腰间的刀剑换成火枪,并没有佩三尺剑。
    孟松麓也是刚才听这些年轻人在那闲扯,听着颇有道理,甚至有种让他拨云见日的感觉,是以好奇,特来叨扰。
    一问才知,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竟和自己同宗,也是姓孟。
    不过,名字就没有那么文雅了,叫孟铁柱。
    再一问,得知这些人是要参加吏员培训,要去阜宁县那边的。
    远处的商人一听这个,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那边前一阵出了那么大的事,商人自是有所耳闻。
    商人心里对那些被处死的乡绅,颇有共情,只觉得兴国公这一次实在有点过了。无非就是倒卖了点河工粮食而已,多大点事?应该处以罚款就好,结果直接杀人,这就难免有些用刑过重了。
    如今这做买卖的,谁身上没有点烂事?坑蒙拐骗,都是寻常手段。自己卖私盐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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