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和孙涛一样阶层地位的邻居,发出了一声让孙涛深感赞同的感叹。
钟声一响,基本上就这两件事。
记忆中,唯一一次不一样的,是上上任总督染了热带病,召集巴达维亚城中的所有人,去做祈福祝祷,华人也不是基督徒,也分不清是不是弥撒,感觉和做法事差不多。
但这唯一一次不同的记忆,给这些华人留下的印象,比收钱和打仗还差。做完祈福之后,上上任总督还是完犊子了,结果就有人说是因为华人崇神和不虔诚,导致了祈福没有成功,弄得华人在城中处处受到针对。
总归,钟声一响,准没好事,这是肯定的。
和孙涛一样的、交了人头税、拿到了居留许可证的华人,怀着对钟声的紧张不安,慢慢聚集到了华人公堂附近。这是华人内部审判、结婚、丧葬之类的地方,华人对这里很熟悉。
孙涛按照自己所属的雷珍兰,站到了一处地方,伸着头看着公堂附近,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荷兰士兵站在公堂旁,人群中,甲必丹的传令兵正在那维持秩序。
荷兰士兵的旁边,站在巴达维亚城中所有的华人甲必丹、雷珍兰。他们的旁边,也站在一些凶巴巴的壮汉,有的是家里的家丁奴仆、有的是赌场妓院的打手、有的是追债讨贷的。
十几个荷兰士兵站在前面,为首的军官正在和甲必丹连富光说着什么,态度也算是很恭敬了。毕竟连富光是甲必丹,而且算是上尉军衔,论起地位来比管着十几个人的荷兰军官还是要高的。
钟声还在继续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一看这架势,在场的华人心想,多半是打起仗来了,也不知道好好的,打他妈的什么打呢?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上次城外糖厂奴工起义,就让城内的华人很是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先是封城,然后就是不准外出,还要收缴武器,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还如上次一般。
孙涛心想,不过也好。荷兰人不准我们唐人当兵,倒也不用担心自己因为打仗而死了。
旁边和他站在一起的邻居小声道:“孙老哥,你说是不是城外的叛贼攻过来了?有些吓人啊,前些日子叛贼就攻下了井里汶,难不成还真能攻到巴达维亚来?”
孙涛道:“偷着乐吧。幸好上一次把乌衫党都清理了,都送到锡兰去了。若不然,这些乌衫党在城中,和城外的叛贼配合,不是要出大事?”
邻居点点头,心想倒也是。自己是吃荷兰饭的,在荷兰的作坊里做技术工,能在城中居住的,基本都有一点技术,或者承包了部分土地。只觉得城外那些人来了,若赶走了荷兰人,怕不是自己也没饭吃了?
都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但巴达维亚城中有居留证的华人看来,荷兰士兵还是挺不错的,在城里并不抢劫。可城外那些叛匪,可就难说了,虽然听说他们是群义匪,但他们的义,倒是对那些交不起人头税的算是义,对自己可没太大的影响。
之前城中的那些华人乌衫党、无裤汉,应该算是流氓无产者。大多都是因为蔗糖生产相对过剩导致的被开除的奴工,没地,回到福建也没地,又被开除了没工作,可又不想安安饿死,确确实实是有偷窃、抢劫之类的举动。
比如抢个面包、偷包大米,组团要饭等等举动。
城中虽有武直迷济贫院,但这武直迷济贫院早就变味了,而且当时也确实接济不过来。
华人乌衫党和无裤汉,确实有段时间混的如同冉阿让一般,偷个面包被判处在荷兰人那服苦役到死……但依着城中华人的道德观,偷东西,确实有罪。
所以乌衫党、无裤汉,以及如今这些人混迹的勃良安义军,确实在城中华人这里没有什么太好的形象——既不能保证有工作、还偷过东西,至于那些纲领性文件,除了一个人头税外,别的对城中华人也无什么意义。
首先,城中的人,交得起人头税。
其次,强迫种植制,和城中华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城中华人多半是小买卖人、小商贩、手工业者、技术工匠。
终究因为红溪惨案并未发生,城中华人对荷兰人还是充满幻想的。他们的阶级属性,也决定了他们渴求稳定。
然而,这一切,伴随着连富光的那段“谎言”,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荷兰士兵就在连富光的身边,连富光却根本不顾及这些荷兰人在场,因为他知道这些荷兰人都不懂汉语。
“百姓们,出事了!”
“朝廷出兵下南洋了,巴城的总督在井里汶中了埋伏,被朝廷的人打死了。朝廷的天兵马上就要到巴城了。”
“荷兰人怕咱们做朝廷的内应,要将你们的菜刀什么的任何武器,都收缴上来。让我们传话,命令你们都在家里等着,不准出门,就跟上次城外暴动一样。”
“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