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对瑞典指挥作战的拉西元帅,又是被废黜的小沙皇的母亲、前摄政王任命的。这时候结束战争,对那些渴望军功的、且又是被前摄政王提拔的将军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俄国肯定是要继续打下去。你指望我调停,是没有用的。”
“天朝虽然强大,可手也伸不到北欧。与其指望我调停,不如认真考虑如何才能体面的投降,得到一个体面一点的结果,尽可能将瑞典的损失降到最低。”
刘钰也没绕圈子,直接指出了这件事没得调停,他也不可能出面调停。
政变上台的人地位还不够稳固,这时候把前线大胜的军队召回,纯粹是没事找事。尤其是前线的将领还是政变前的旧一派的人任命的情况下。
而且瑞典亲法、和中国又有极深的贸易合作。
政变又是中法两国的大使参与主持的,这件事举世皆知。也正因如此,瑞典事件,反倒让伊丽莎白必须站稳立场,不可能接受调停。
这个角度,是从大顺或者说中国几千年的宫廷斗争中的经验出发的。
瑞典大使考虑之后,也觉得确实如此,问题是俄国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或者俄国是否接受投降呢?
其实现在这个局面,还算是不错了。
历史上,拉谢塔迪侯爵老早就拉上了瑞典大使,政变之前就许诺,说凭自己和伊丽莎白的关系、以及法国调停做后盾,只要瑞典支持伊丽莎白上台,伊丽莎白就会退还所有彼得堡以北的土地。
这也确实幼稚的可以,法国或者他拉谢塔迪侯爵到底多有魅力,才能觉得此事有可能?
俄国人吃下去的东西,指望他们吐出来?
好在这一次瑞典人没机会参加这场政变,也没有提前得到什么许诺,反倒是有了更大的回寰余地。
否则,就算这是谣言,伊丽莎白为了洗清这个谣言,也绝对会对瑞典极为苛刻,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出卖俄国利益为政变上台的人。
瑞典大使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很难找到解决的突破口,怎么才能体面的投降?
“侯爵大人觉得,我们应该提供怎样的条件?或者说,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呢?”
刘钰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
“俄国不可能占领瑞典,这样做必然会引发大北方地区的反俄同盟。”
“所以,俄国所求的结果,无非两个。”
“割走全部的芬兰。”
“或者,换一个亲俄的、至少表面上亲俄的继承人,以类似于朝贡国的方式,解决北方的困境。把边境线往芬兰那边推一段距离,以拱卫彼得堡的安全。”
“你要考虑到,现在的王储,是女皇的外甥、彼得大帝的外孙。女皇自己如果不生育的话,为了稳固彼得血脉的统治,很有可能会让她的外甥回来做俄罗斯的继承人。”
“我觉得,你们应该尽可能争取换一个女皇能接受的继承人,作为俄国不割走全部芬兰的交换。”
“就算法国能帮忙调停,你们也得能拿出一个女皇能接受的方案,对吧?”
这倒的确是个瑞典大使一时间没想到的东西。
是啊,女皇已经三十二了,而且基本上不可能结婚了,未婚夫在结婚前就死了,女皇虽然情人不少,但基本上不太可能再生一个了。
刘钰说的这个俄国最可能的“太子”,就是后来的彼得三世,但现在他是瑞典王储。
这年月,欧洲各国的王室基本上都是亲戚。
看族谱数继承权的话,经常会出现奇葩透顶的各种组合。而且关键但凡往上追祖先,都能找到“合法性”。
比如叶卡捷琳娜二世这个德国人,非说自己有留里克家族血统、是顺天承运的、俄罗斯理所当然的统治者。
真要论起来,这留里克血统可能要从她妈的奥尔登堡王朝那一支,追溯到抗击过利沃尼亚骑士团、去哈拉和林见过贵由大汗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的爹那一辈了。和郭靖、托雷都是一辈人。
这堪比天命不绝炎汉,匈奴人刘渊非说自己有炎汉血统建国伪汉了。
关键欧洲又没有科举制,血统制度尚未摧毁,大家真的认这东西。
放到瑞典这边,也就出现了诸多的奇葩情况。
瑞典其实根本不需要有国王,议会的权势已经够大了,可偏偏头顶上没国王大家都不习惯,不得劲。
当初馒头送瑞典战俘回哥德堡的时候,就搜集过瑞典的情况。
瑞典议会推女王上台的原因,也是女王答应议会更多的权力,实际上已经基本算是虚君了。
女王的爹,宣布要建立绝对君主制,君权神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