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国库和内帑想要钱,关门垄断、一口通商是最容易控制的。在马六甲卖货,方便杜绝走私,皇帝就能垄断香料、茶叶、瓷器等贸易。
一年至少为国库和内帑增加千万两规模的收入,大顺的岁入就可以从三千万级别增加到五千万级别。
在这一观点上,刘钰和皇帝是有极大分歧的。
当然在南洋被拿下之前,两人同路。可一旦真的越过马六甲的那一刻,分歧也就不可避免了。
这两条腿,是让大顺迈过马六甲所必须的。
刘钰是摆明了照着荷兰人不可能答应的方向去的。
如果荷兰有清醒者知道什么叫时代变了,真的答应了,他也会狮子大开口,另提一个让荷兰人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但根据刘钰的观察,荷兰此时缺乏清醒者。
voc对此时荷兰的意义,可类比于后世三星加现代之于韩国,而voc的核心在南洋,南洋离广州太近、离阿姆斯特丹太远。
这就像是两个人对阵,荷兰先把裤子脱了,躺平地上,把下面那一坨最脆弱的东西送到大顺的手掌里捏住。就这样,嘴里还不干不净牛皮哄哄。
清醒一些的人都能看明白现在的局势,可这种局势下,不管是爪哇总督,还是十七人绅士团,都还带着黄金时代的狂妄自大。
想想也是。
最聪明的,忙着在争取各省自治和降低遗产税、降低累进税;次聪明的琢磨着在股市套现,炒作金融,托关系拿七省的包税权;再次点的在殖民地琢磨勾心斗角、赚钱快钱。
全国的精英都在忙这个,也确实没有人考虑过荷兰的未来。
刘钰心说,正户贫而寄寓富,耕战之士困,末作之民利,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这荷兰国,是要完呐。
反正刘钰觉得自己要是巴达维亚总督,或者十七人绅士之一,这时候琢磨的就既不是抵抗、也不是写信求援,而是主动合作让出利益,两边还是有合作基础的。
然而奈何看这架势,荷兰人这边连最起码的“平等外交、对等关税”这种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问题是现在荷兰的蛋就在大顺手里捏着呢,大顺又特么不是马打蓝苏丹国这样的弱鸡,这就是当过世界霸主的自大?
瓦尔克尼尔等人对于刘钰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果然也是惊诧莫名,大为错愕,觉得刘钰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剥离对华贸易?两边协定关税?真是……公司股东除非是疯了,否则不可能同意的。
然而,在话语上,又只能无可奈何。
空对空的外交国际法之类,也确实怼不过刘钰,因为刘钰句句说的都是“合理”的。
让阿姆斯特丹对中国商船,征收松江海关对荷兰商船的同等税率,在道义上讲确实是合情合理的。
“侯爵大人,这件事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如果断绝了两国贸易,至少短时间内,对贵国是有损失的。”
刘钰淡然道:“首先,我既不种茶叶也不开窑场,关我屁事?其次,短时间内那点损失,自会有人补上。英国人都说你们泽兰省商会都是茶叶走私贩子,你觉得你们空出来的市场,英国人吃不下?”
“英国人说的不会是假的吧?泽兰省商会不会不走私吧?”
又是“英国人”的“中伤造谣”,这一次在场的荷兰人也没有了反驳的力气,一个个低着头,心想此时还是沉默吧,越说身上越脏。
刘钰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诸位,清醒一点,好好想想。时代变了,你们不要像那十七个蠢货一样,看不清局势。”
“这样吧,我估计你们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章程。咱们的会谈暂歇。七天后我再来。”
“到时候,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还要另外一样东西。”
“明确的、详细的,唐人移民锡兰安置规划。包括待遇、契约期、分布、自治权利、移民批次、死亡率指标,这些东西,都要清楚且清晰,也方便我们派人监督执行。”
笑意暖暖地看着一众荷兰人,最后道:“我不是个讲空话、谈空仁义的。我也知道,移民不易,一些条件比较苛刻,死亡率甚至可能高达三成,这我都能理解。但是,必须要写清楚。这没什么问题吧?”
最后这句话也算是让荷兰人感觉到了满满的诚意,一些在广州和大顺官员打过交道的,心道总算遇到了一个不讲那么多空话仁义的了。
移民锡兰肯定是要死很多人的,三成的死亡率指标,虽然还是有些偏低,但使使劲也还是能达到的。
既说了这话,瓦尔克尼尔反倒是安心了,看来刘钰并没有独走的想法。
“好的,侯爵大人,既然您这样说,那么七天之后咱们再谈。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份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