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 颜元和李塨的那些三十年地租赎买之类的扯淡想法,不是不好。
而是和“我要是力大无穷就能举起泰山”一样的、正确的废话。不能说是错的,关键是:结果很好,但是,怎么做呢?
皇帝又不是王莽,怎么可能傻到走这一步?
再说,就皇帝这性子,刘钰也算是摸透了一些。
哪怕皇帝想要退回到纯粹的小农时代,复前明开国之旧制,把全国变成一个大农村,控制人口流动等等,也需要一步步地来。
移民也好、垦荒也罢,都是为了缓解人地矛盾。而这,又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
就像是刘钰在日本谈判的时候,与德川吉宗说的那番话:德川吉宗是想改革也好、是想退步也罢,总得先当几年买办,攒下钱。
大顺这边也一样。
是进步也好、是后退也罢,总得对外扩张几年、扶植一波工商,从而攒下钱。
没钱,啥事也办不成。
而且朝廷之前被刘钰“坑”的,加上皇帝好大喜功的急躁性子,以至于摊子铺的太大。
又是西域移民、又是垦荒蒙古、又是西北拓边,都已经办了挺久了,钱也已经花了不少了,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不然之前投的钱等于打水漂了。
尤其是皇帝见识到了一些商税、买扑、垄断等好处之后,看着自己鼓胀的钱包内帑,看着西域蒙古等地每年要钱的报告,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帝连“因噎废食”这四个字都主动说出来了。
重臣虽然只当是皇帝揶揄刘钰的玩笑话,却也明白皇帝自己把这四个字说出来,看似是嘲笑刘钰,实则是暂时压住这件事,给这件事暂时定性为“谁拿这个说事谁就是因噎废食”。
这四个字,毕竟出自皇帝嘴里,虽说开玩笑说猜到刘钰会这么说,但却没金口玉言说刘钰这么想不对。
刘钰借此鼓吹了一番扩张有利论,皇帝依旧没有驳斥,就像是早猜到刘钰会这么说一般,哈哈一笑了事。
实际上这已经是整个大顺朝堂的常态,鼓吹开战的人天天讲。
一开始还有喷几句穷兵黩武、霸道过重的,后来实在是喷都懒得喷了,习以为常,只当放屁。反正皇帝也没说就要听之言、行之事。
皇帝笑过之后,也和平常一样,只把那番扩张有利论的言辞当每天被人喊“万岁”一般的日常,根本不顺着这话继续谈。
而是说起来巴达维亚事件对大顺而言,可以借鉴的地方。
“之前苏州府织工齐行叫歇,虽立有永禁叫歇之碑,但只织、纺、绣等业。况且只立于苏州府,别处难知,也未必知道如何处置此事。”
“不曾见过,不知如何办。到时候又像是长洲县一样,县里的事,竟要到朝堂中讨论。好在织工不过求加酒钱、计件工资。若是巴达维亚糖厂之事,等消息从苏州传到京城、朝会之后再传回去,只恐事不可控矣。”
“是以,朕觉得,日后兴办产业,开办作坊,若旧有行业,一切照旧。”
“而凡新行业,只可于直隶、松江、文登三处。别处不可兴建。”
“直隶、松江、文登,各有驻军。即便有什么事,也好处置。再者,此几地官员,也都熟悉工商之事,也好过那些不曾见过的去了两眼一抹黑。”
“就像是一直在西南改土归流的官员,你让他们去处置工商业等事,怕也处置不清楚。”
皇帝说完自己的想法,言外之意也就是,巴达维亚的事,虽然看着吓人,但那时因为荷兰国太小,兵太少了。
文登有小站大营,始终驻军一万五到两万的正规野战部队,还是海军的驻地,陆战队也有不少。
松江周边如今也驻扎着八千人的野战部队,就是为了提防商人势力过大的。皇帝是要松江的商人当做下蛋的鸡、圈养的猪,自然要派人看着。
至于直隶,那就更不用说了。大顺数量最多的野战部队,就驻扎在直隶地区。
在皇帝看来,瓦尔克尼尔的那番话,也确实有些可笑。
确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市场从开普敦到日本,甚至可以说巴达维亚的糖,占到了全世界除东亚之外市场份额的三分之一。
问题是这么大的规模,居然拉杆子起事的,也就几千人。
就算那些人全都起事,也不过一两万斩木为兵的。荷兰拉不出多少兵,觉得这就是个大事了。
对大顺而言,一个世界贸易某商品三分之一产量的大行业,才不过这么几个人起事,有甚可怕?
三五千人的起义,多大点事?一个县搞不好就能搞出一两万人的起义,而一个县的地税收入才多少?两万三万而已。
如今军改之后,兵强马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