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改装后的探险船,两艘运送“长工”和“契约长工”的运人船,一艘装满了布匹铁器的货船,一共五艘船结成一个船队,离开了威海港。
这条路线,船上的许多人已经走了不止一次。熟练地绕过了釜山海峡,趁着风向正好,抵达了探险的第一站,海参崴。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座不到两千人的村落,逃亡的朝鲜人和驻守这里的汉人大约各有一半。
现在,这座村落已经扩展成了小镇,周边已经拥有了将近一万人口。朝鲜的耐旱水稻;俄国的黑麦荞麦、大顺的土豆高粱,愉快地在这里生根发芽。
船一靠港,几十个小贩蜂拥到海边。
脑袋上顶着罐子的朝鲜人,用汉语大声叫卖着他们的货物;汉人小贩则是用扁担挑着一些货物,高声叫喊。
这里的钱很少,收购站把粮价压的很低,可是用钱的地方却多。从威海到这里的货船也就罢了,飘扬着蓝白旗帜的军方船,那上面的可都是有钱的、肯花钱的水手。
作为这里的第一批移民,张大彪对样的场面早已熟悉,肩膀上的扁担两侧,挑着他去年掏蜂窝挖出来的蜂蜜,还有一些跟罗刹人学到的私酿的黑麦啤酒,甚至还有几个一直放在菜窖里保存到这个季节的大萝卜,这可是水手们最喜欢的东西。
这里的移民把这种事,称之为“赶海”,虽然作为胶东人很清楚赶海不是这个意思,可这里的鱼虾一点都不值钱,反倒是这些船员才是他们赶海的财富源泉。
从那次大灾之后就被强制移民到这里的张大彪,第一次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
绥芬河入海口处,每年巡游产卵的大马哈鱼,几乎是成群结队。一人多高的大马哈鱼,已经让这个当初差点饿死的胶东小伙子吃腻了。
专门培训的黑麦、土豆的种植和储藏技术,使得他们没有经历五月花号那样的一个冬天饿死三分之二的惨剧,最擅长种地的族群在这里牢牢地站稳了脚跟。
当初“配发”的媳妇,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如今开始分份地三五家一起成立了互助组,吃的不缺,可是没钱用。收购站的粮价低到叫人想哭,棉布之类的却又贵的要命,他脑子灵光一些,早早盯上了“赶海”的行当,就盼着每年春天一过来这里的船抵达,水手们有钱也舍得花,他便什么都卖。
“看看喽!没有糠心的大萝卜!这季节最好的东西,萝卜赛梨诶!”
旁边一个朝鲜人顶着一个大筐,里面装着一些从附近山上采的高粱果,也就是野草莓,还有一些红树莓果,也在那用胶辽官话吆喝着。
水手们下了船,问了问萝卜和高粱果的价格,转身去了旁边的酒馆。而穿着呢绒军装的军官生从探险船上下来,随口问了问价,抛出铜钱把张大彪的旁边那个老高丽的东西全买了。
摩挲着手里的钱,张大彪心道今日怪了,往年都只有一艘船,今年怎么这么多船?还是那些穿呢子军装的军爷有钱,穿水手衫的海员,宁可去买酒喝。
问了问和他一起赶海的人。
“今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船来?”
一起赶海的摇头道:“哪里知道?谁知道要干什么?早知道今天来这么多船,我就该多准备一些了。那些穿呢子军装的,可是最舍得花钱的。”
张大彪也是颇为后悔,心道明天这码头上,保准有的是人来卖东西。收购站把粮价压的太低了,想着家里粮囤里囤积的粮食,心道这要是还在仁兆,自己可算是地主了,这地方却卖不出几个钱。
捏着手里刚卖的钱,绕开了码头,想着媳妇就要生第二个娃娃了,正好卖了钱,去买一些棉布。
但不能去供销社去买,那里卖的贵。跟船来的水手会携带一些私货,可比供销社卖的便宜一些,说不定还能剩下一点买两包烟抽。
常常赶海的人,知道黑市在哪,也知道只有货船到来的这几天会有黑市,货也不多,谁先买到就是谁的。
收购站也好,供销社也罢,都是这里的新东西,以往世代生活的地方是没有的。
只是这种改变并没有让人感到不适应,而是很快接受了这种改变。
比如可以收到当兵的亲人汇款和信件的邮政局,在威海只需要把钱交上,用票据在这边取钱。张大彪已经收到过一次弟弟的汇款,还有几个字报平安的信件。
比如现在刚刚建造完成,但还没有先生的学校。据说将来等在这里出生的孩子到了六七岁之后,就要强制入学。每年要缴纳一定数量的教育款,数量不多。孩子长大后可以去当军官或者出海,亦或者能够去威海的靖海宫大学堂。
比如这里是没有赋税的,至少名义上没有。每年缴纳的粮食,那是份地的赎买钱;比如买棉布那么贵,那是一种自由,你可以不穿裤子嘛。
种种这样或者那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