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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 王维做《敕赐百官樱桃》里说过,“饱食不须愁内热,太官还有蔗浆寒”,樱桃红如火,联想之下必然内热,公侯府内席面上以樱桃为鲜果,必要配冰凉之物降燥,或是冰酪、或是蔗汁。
各色菜果摆满,原本只有四桌,但因着馒头的事,便又在右下摆了一桌。
等到鲜果上完,该来的人也都来了,一个个对刘钰贺喜之后,将要上桌的时候,刘钰便说了一下馒头拜师的事。
馒头本来很紧张,可真到这一刻了,那种紧张反而消失了。
这是一个在刘钰的圈子里、或者说一直以来把馒头当做奴仆的圈子里获得人的身份,这种微妙的身份转变让馒头丢掉了最后一丁点的不安。
跪在刘钰下首,献上了简单的束脩之礼。
因为不走科举、不学儒学,所以不用“夫子困于陈蔡无食、而弟子采菜为食”的释菜礼,只用唐时学武学兵的布帛干肉。
拜过之后,刘钰便给馒头取了个字。
化糕为高,字子明。
田平在一旁,怕馒头不懂其意,便道:“古之贤人百里奚,字子明。曾为奴仆,后终成就一番事业。守常的意思,也是勉励你。”
旁边一群人也都先想到了这个,纷纷点头,称这个字取得好。
刘钰却想:一则是百里奚之事,二则那吕蒙吕子明,精通水战。馒头啊馒头,愿你将来有一日,吕子明有白衣渡江,你有青衣渡海,在大洋上,成就一番事业!
拜师礼毕,众人落座。
刘钰推辞了几下,终究还是坐在了上首:一则为主客,二则这里面就他有勋卫的身份外加上轻车都尉的战功勋。
昨日的馒头,今日的米子明,坐在了单独摆出的那一桌上。菜色品质,与其余几桌一致。
只不过因为馒头是刘钰的弟子、而其余人都是刘钰的同窗,故而不能同席。
孤身一人坐到位子上,齐国公府的小厮捧着绣花的幕巾过来,铺在了馒头的膝盖上,又取来了净手的帕布。
一个弹筝琴、一个弹琵琶的小优就在下首弹唱,田平既做东,又是给刘钰庆贺,便点了一首喜庆的,弹唱的小优便启口唱道:“喜遇吉日,长庚现,彩云飘渺。看厅前玉树,又生瑞草……”
唱词中,馒头不禁有些晕飘。
去年还和如今服侍自己盖上幕巾的小厮一般的身份,今日却坐在这里接受别人的服侍。
跟着刘钰久了,各色菜品也吃过不少,却从没有在正式场合上桌吃过饭。往往都是餐后,得赏一些食物,盖在饭上,就蹲在下首吃了。味道想来不会差,可从未坐在桌席上吃过。
祝酒的间隙,馒头伸出筷子,夹了一下他之前曾跟着刘钰捡剩吃过无数次的王瓜拌辽东金虾。
半片王瓜半片虾,填入嘴中,闭着眼咀嚼了许久,心道这也怪了,今日的菜却是比之前许多次吃过的都鲜,竟是舍不得咽下去。
细细品了许久,直到那王瓜只剩下了丝瓤,这才又夹了一筷子之前蹲在下首吃过许多次的枞油鸡丝,更觉品出了从未感受过的醇味。
他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同样的菜,蹲在下首吃和坐在桌上吃,滋味的区别到底在何处。
唱曲的还在唱,酒宴上气正欢。
馒头冲着刘钰悄悄举起了一杯酒,默默祝祷后泼洒于地。
“三公子,我米子明这辈子我定是生死不弃,方报复人之恩!”
“皇天后土为鉴。若违此誓,不得生。”
…………
上首桌上,刘钰捡一些在北边征战的事说了说。
众人听得入神,田平笑道:“那些被俘的罗刹人,如今就在杨二官胡同那。随军的西洋和尚请求,说是希望建一座西洋庙,也好做礼拜诵经之事。”
“上面允了,就在杨二官胡同的胡同口那,在建一座西洋庙。听闻和宣武门的西洋庙略有不同,原本是想在宣武门教堂那建的,可传教士不同意、罗刹人也不同意,说是‘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便选在了杨二官胡同,那附近有座岳王庙,岳爷爷志向扫北,正好压一压他们。”
刘钰这些天一直躲在家里,并不知道那些罗刹俘虏的情况,听田平说起这个,心道只怕安排到这,另有深意啊。
杨二官胡同也在城东北,距离武德宫也就数百步的距离。
要么是皇帝真个儿要学学拜占庭,搞个瓦兰吉卫队,把这些罗刹人编入军中充门面好看;要么,就是真的准备挑选出一些懂西洋战法的,方便以后在武德宫里教学?
想着自己正要去找汉尼拔等人请教一些学问,如今这些人安排的距离武德宫如此近,倒是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