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国的工业资本面对着倾销一点点地毁灭,根本建不起来。
大顺这边的人说,这是阵痛。
因为你们欧洲的白银黄金太多了。
而根据刘玉的国家财富的理论,白银和黄金根本不是财富。
所以,只要你们的白银黄金持续流出,再坚持坚持,坚持到欧洲的人均存银量和大顺的人均存银量一样多,那么好时代就要来了!
泡沫褪去,你们欧洲才能找到自己的绝对优势和相对优势。
可这阵痛,太痛了。
不只是商品倾销的问题、也不知是资本疯狂往东方流动的问题。
还有白银黄金大量外流,导致欧洲出现了严重的货币不足,到处都是混乱——这不是个印钱的时代,这是个金银贵金属的时代。
这些混乱,是否算是这个人所造成的呢?
这是宏观上的。
而更为直接的视角下,更是产生了一种让欧洲人恐惧的状况。
比如此时拿破仑所处的这个名为明尼穆兰的法国城市。
河,就是边界。
河的对岸,就是大顺的边境城市。
然而五十年前,这里并没有城市。
现在,这里却出现了上万人口的城市,利用着这里的瀑布水力,磨坊、锯木厂、造船、小麦加工、面粉、酿酒等等行业,疯狂地发展起来。
五十年前,大顺只有少量的人在北美的西海岸,甚至更多的还只是搞毛皮贸易的船队。
但现在,伴随着金银矿的开采、伴随着棉花酿酒业的发展、以及更多的人口迁徙。
已然出现了两个超过二十万人口的大型城市。
一个枫林湾,一个金山。
而二十万人口,在不及之前的欧洲,还意味着这得是阿姆斯特丹、伦敦、巴黎这样的城市。
好望角,五十年前,只有少量的中国移民,在那里种柠檬,为后来大顺参与一战做准备。
而现在,那里却已经拥有了将近三十万人口。
似乎,中国的人口是无限的。他们正在寻找每一处可以耕种的土地,并在这里扎根生存。
法国人和大顺这边,争了那么久,最终修铁路的时候,选择了攻击大顺在自己反对自己参与制定的公制单位,因此法国要修铁路必须要修公制单位的一公尺轨道……
所谓公制单位,还是反对大顺用复古六尺,都是表象。真正的原因,很多人都清楚,为了防止铁路连通下的大顺日后的进攻。
如今,已经有法国人开始反问:当年的一战,我们真的打赢了吗?一战真正的胜利者,到底是谁?
的确,法国人保住了北美。
因为法国保住了北美,于是十三州的反抗意愿迅速降低,面对着大顺和法国的威胁,英国得以完成了对十三州的改革和控制。
于是,法国就需要更加的和大顺绑定,因为十三州的人口数百万,而法国在这里的人口太少了,这需要大顺的帮助。
毛皮商人、人参商人,也乐于这种绑定。
然而绑定的越深,法国人终于发现:清教徒固然是个威胁,因为他们人口数百万;可大顺这个新来的,在短短三五十年内,也在北美拥有了数百万的人口。
的确,大顺敲碎了英国的《航海条例》和《商品列举法》。
自由贸易的号角,在大西洋上飘荡。
然而,法国人欣喜之后,却发现,法国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荷兰的资本,涌向了大顺而不是法国。
北美的市场,充斥着大顺的棉布和茶叶。
法国廉价蜜糖酿造的新英格兰葡萄酒、爱尔兰移民酿造的威士忌,顶的法国的葡萄酒根本无法在北美获得市场。
大顺的工艺品、漆器、木器、扇子等轻工产品,在来茵河河道的帮助下,将法国的彷制品压的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三角贸易,大顺成为了三角贸易的工业品提供者。
的确,大顺不参与奴隶贸易,也挤不进去,但是,奴隶贩子们却会优先选择大顺的工业品,因为更便宜、利润更高。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法国人这些年,一直热衷于投机,金融,因为法国人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太好的投资方向。
被科尔贝尔主义影响深远的法国尚且如此,其余国家又将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欧洲的“所谓新启蒙”派,滴滴咕咕地开始念叨蒙古西征的故事。仿佛那些呼麦的声响,附着在了棉布、瓷器、茶叶的上面。
要使口号发挥作用,语言要精辟有力,明确易懂,要标签化,更要历史影射。
人们很难想象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
人们的大脑,总会把见到的新事物,在头脑中寻找一个旧事物套上,以便于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