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未必。
比如英国的农业革命,资本往土地上跑,这不是让英国的亩产,从90斤,提升到现在了130、140斤了?
但问题是在大顺。
资本往土地上跑,并不会让大顺的亩产从150斤提升到500斤,而是会在亩产不变的情况下,把土地变成一种金融业。
刘玉确实搞了大顺特色的圈地运动。
但刘玉圈的是什么地?
圈的是两淮草荡。
两淮草荡为什么会存在?
因为明朝开始,就要靠草荡煮盐,有专门的军队和衙门,监管禁止开垦。
刘玉圈两淮草荡的前提,是晒盐法加盐政改革,用太阳和风,代替了草荡的柴草。
这些草荡地,种植棉花、改良土壤,是从“亩产0斤”开始的,当然是生产力的进步。
而历史上满清也圈地。
满清圈地之后,亩产提升了吗?显然没有。亩产压根没提升,这当然不是生产力的进步。因为他干不了让生产力进步的事。
英国圈地,亩产提升了吗?显然提升了。因为英国搞了中国犁、轮作法。
问题在于,中国需要学中国犁?还是需要学轮作法?既不必学,怎么提升生产力?
相反,小农经济下,人地矛盾极大,迫使两年三熟制迅速在华北推广,是不是一场属于大顺特色的“农业革命”?
都是圈地,情况是不同的。
英国农业革命的好,是以英国的社会存在、经济基础、人口数量为前提的。
你不能昧着良心,说亩产提升到130斤、且轮作休耕,对此时的大顺而言是生产力的进步。
实事求是讲,混成1750年的英国亩产,大顺得先饿死至少50的人——1650年轮作休耕状态下,每英亩小麦产量为11蒲式耳,1蒲式耳小麦大约是54斤、1英亩大约等于6亩地,轮作休耕状态下平均亩产99斤——考虑轮作休耕,等于还得除以2、除以3。
这亩产,放在大顺,非得出大事不可,而且得是大到血流成河的大事。
况且来说,就大顺这个情况,资本圈地“改良土壤、兴修水利、提高亩产”,其实真的挺不现实的。
小农快速破产的地方,肯定是水旱频发的地方。
而大顺这情况,你资本想自己改良土壤、兴修水利……咋的,你的资本多到能搞黄河改道工程?能搞淮河入海工程?能修郑国渠级别的水利工程?还是能修淠史杭灌既工程啊?搞得起吗你。
所以说,小块土地所有制,是不是已经阻碍大顺生产力的发展了?
当然阻碍了。
但,这种阻碍,不是在农业亩产上的阻碍、也不是在“无法提供大量的失去生产资料的潜在工资劳动者从事工商业”的阻碍。
而是,要把视角,放在更宽的地方。
这种阻碍,是阻碍了资本向工业流动的阻碍。
也即,无法解决工商业资金,往土地逆流、将耕地金融债券化的趋势。
大顺要出台一种政策,达成这样的效果:
比如说,我是个地主,我手里有个二三百两白银。
但是因为朝廷的政策,使得我既没有办法去买地、也没有办法让自耕农用土地作为质押。
如今白银蹭蹭地从海外往国内流,实际上白银每天都在贬值。然后呢,朝廷又货币改革,动不动就来点“铸币税”,超发点纸钞、宝钞,保持物价在有序上涨。
那我这手里的二三百两白银,这等于是每天都在减少。
又买不了地,那我这钱咋办吗?
以前说,朝廷要出国债搞工业建设,假设5的息,这也太低了,我为啥要买?
我这二百两找个机会买地,不比5的息强得多?或者我放印子钱,朝廷禁止九出十三归,那我就算就算做个守法的好地主,十出十三归,年息是多少啊?
现在呢,既不能买地,又不好九出十三归,眼瞅着白银一天天贬值,以前看不上的5的息,现在是不是也可爱起来了?
或者说,我手里这二三百两白银,我在家弄个酱油作坊行不行?弄个磨坊行不行?弄个造纸作坊行不行?
总好过这钱憋在手里,一天天贬值吧?
本来想着说,留点钱,多买地,给儿子孙子们分一分,留点产业。
啥产业最保值?
秦可卿那等女流之辈,都知道买地、买地、买地。最保值、回报率最高、最安全、最保险、最有可能东山再起、最有可能改朝换代不受影响。
这回可好,地也不能买,儿子孙子们咋办呢?
没办法,干点工商业吧,工商业也算是儿孙的产业了。
老马说,小农经济,最后一定会搞成“金融资产阶级的狂欢”,会让“法国以土地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