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来这边的垦殖移民,担心的无非两件事。
一是这些地垦出来,是不是自己的?
别自己废了好大劲,垦出来后,却是官田。
二来就是这些地垦出来后,亩税多少?
别兴冲冲地垦了几十亩地,结果亩税是一半一半,二一税、三一税,效前明早期官田税制,那就操蛋了。
只要这两件事解决了,那么垦荒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
而且,地多了,就不那么忙了。
比如说,在华北平原,两年三熟,那真的是要忙的脚打脑后勺。
而在这里,种春小麦、春玉米,时间是错开的。
春小麦收获的季节,并不是玉米收获的季节。时间一错开,地既是管够,加上枫林湾的气候是每年秋季到第二年四月份多雨,收小麦的季节天气都是相当好的。
是故,大顺要移的五千多户的粮食,已经算是攒出来的。
反正他们种植的粮食也有些尴尬,在大顺,粮食基本是不愁卖的。固然说谷贱伤农,但最多谷贱,还不至于说到粮食压根卖不出去的地步。
而这里,则确实存在粮食卖不出去的尴尬。粮食需要交换成他们想要的商品,而他们想要的商品又控制在移民组织方这边。
到这一年的冬天,早期移民便被组织了起来,说是新一批的移民马上就要到了,需要他们帮帮忙。
这两年的日子过得也着实还行,而且主要是因为大顺这边压根禁止私人囤地,是以山川河泽乃至于草原森林,都是大顺朝廷的官地。
是以,这里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土客矛盾。
在东海岸,是存在土客矛盾的,而且非常严重,因为早来的跟狗撒尿似的,把地都圈了,自然会有奇葩的十三州这么大的平原区二百来万人口就爆出来土客矛盾的事。
在西海岸,大顺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事。
既无土客矛盾,反应到具体的人身上,便是不需要担心后来的人抢他们的地。于是,对于同胞的热情,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大顺走的是经典的马尼拉大帆船的类似航线,靠的是洋流,是以在山东那边必须要在端午麦收之前组织移民,到这边的季节一般就是冬季。
大顺在这边的官吏,也提前发了通告,如今还要再重复一遍。
“新来的人,暂时要先在你们家里住几日。不用担心,和你们一样,在上船之前都接了牛痘了。”
“虽多有不便,但既都是垦荒人,互相帮一下。也就住一段时间,自会组织他们另建村落。”
“既是按照百二十户一村来建,各个村子,都要接收一定的数量。”
“虽然这里并不很冷,但天气潮湿,冬季的日子也得需要个屋子暖和。各家都有自己的林地、各村社也有自己的林地,亦不缺这点柴禾,非是如在老家,连收了豆子都要拿着耙子把豆根挖出来,是以便改一改舍不得生火的毛病……”
有些东西,确实是大顺特色,尤其是华北特色。
比如舍不得生火,冬季往外跑晒太阳。
这也真是没办法,愣给逼出来的。
华北平原,种了两千多年的地了。一些人口稠密区,唯一的树林,肯定是柏树,而且基本可以确定是坟圈子。
包括高粱在华北的普及,也是如此。
一方面,是明朝开始推广,因为治水需要这玩意儿,高粱秸秆可以在修堤坝的时候作材料。
另一方面,也是被柴禾问题逼出来的。
农村不是京城,京城况且都能因为煤的问题,闹出许多事端。华北农村在烧火这个问题是,确实老大难。
是以,说一些家庭,到了秋天,妇女拿着小耙子,去地里刨豆根什么的回去烧火做饭,并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尤其是移民的重点地区,山东,早就没有“公地”了,早就完全私有了。公地林地,既不存在,便有些林木,那也是私人的。
耙豆根,并不是为了取暖,而是单纯为了做饭。
取暖……取暖自然是冬季蹲在房子前面的向阳面,晒太阳。号称外面比家里暖和的多,那也确实。
到了这边,很多习惯是要改的。
艰苦朴素,得看为了什么。明明有的是木柴,为了艰苦朴素而艰苦朴素,那便实在没意义了。
既是搞了村社,又有点类似于上古井田的设想——仅限于九村一城这种布局模式——是以,诸如农正之类的官员,也都派了过来。
都是些鲸海移民锻炼出来的,最起码,搭火炕、做壁炉之类的技术,是有的。
这些村社的房子,基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于以后怎么弄,那是个人的意愿,但现在嘛,还是按照一个模子搞出来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