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学来到解学龙身边:“抚帅,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必败无疑,也得寻机攻城,否则咱们的乡勇,自己就要悄悄跑完。”
“慕宗,你说这大明究竟怎的了?”解学龙仰望苍天。
李宗学默然。
解学龙指着城南码头方向:“就因为反贼不再劫掠,城外那些士绅商贾,便如平常无事一般。他们非但不帮我剿贼,反而责怪我挑起战事。究竟老夫是贼,还是那夺了府城的赵言是贼?”
李宗学说道:“他们其实心里清楚,只不过在观望而已。”
“观望?”解学龙冷笑。
“是啊,他们在观望,”李宗学说道,“现在赵贼势大,随时可以出城杀人,他们朝不保夕,自然埋怨抚帅多事。若抚帅手里的士卒,不止几千乌合之众,而是一万朝廷精锐。那么就是抚帅势大,抚帅掌握生杀大权,他们自会帮着抚帅杀贼。”
解学龙摇头苦笑,意兴阑珊道:“慕宗啊,还是你看得透彻,人心便是这样。朝廷如此,地方如此。”
李宗学低声说:“也是朝廷失了威严,偌大一个江西,连几百正兵都凑不齐。否则怎容那小小反贼闹腾?”
解学龙突然按住剑柄,正色道:“慕宗,我若死了,你便去投贼吧。”
“抚帅何出此言?”李宗学没听明白。
解学龙说道:“大明没救了。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能以死报君王。可西北的流贼,东北的鞑子,皆无再造乾坤之能。各地反贼,也是目光短浅之辈。只有眼前的赵贼,占据府城之后,却能约束部下,让吉安城外繁荣依旧。大明江山若是倾覆,成事者必为此人!”
李宗学连连摇头:“我一个举人,怎能从贼?”
“随你吧,”解学龙懒得再谈此事,只说道,“明日拆毁城外民房,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十日之内必须强行攻城。”
解学龙已经心怀死志,他这不是攻城,而是去撞城墙送死!
年年压征,不照额上交赋税,江西在全国是独一份。
巡抚不能公然开府建牙,不能合法征募标兵,江西在全国也是独一份。
换去别的省份做巡抚,解学龙哪会如此憋屈?他至少能编练2000巡抚标兵,是有正式军队编制那种,地方官府必须老老实实给钱给粮!
翌日,解学龙派出乡勇,大规模拆除城外民居。
士绅百姓惊怒交加,反贼来了都有屋住,巡抚居然拆他们的屋?
“大胆贪官,竟敢骚扰吾之子民!”
赵瀚站在城楼上,愤怒大喊道:“如鹤,快快带兵出城,保护百姓的房屋财产!”
“好嘞!”
费如鹤心里乐开花,当即带着五百士卒,出城杀向那些拆屋的官兵。
官兵吓得转身就跑,费如鹤一阵追杀。
赵瀚又下令:“大山,快出城帮百姓修房子!”
江大山乐呵呵出发,竟然真的带上士兵,带上一些木匠,跑去帮助百姓修缮房屋。
“青天大老爷啊!”
无数底层百姓,齐声跪地高呼,对着城楼上的赵瀚连连磕头。
萧焕见状,哭笑不得。
究竟,谁是官,谁是贼?
欧阳蒸也在城上,而且不再被捆绑,当然他也没从贼。这货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朝着白鹭洲的方向,破口大骂道:“解贼,你枉为朝廷命官,竟然不如一个反贼!”
解学龙也气炸了,感觉自己就像跳梁小丑。
“随我上岸杀贼!”
赵瀚前后派出一千士卒出城,解学龙立即抓住机会,他就怕赵瀚躲在城里不出来。
“吹号!”
赵瀚命令司号手,用唢呐吹响集结号。
他自领千余士卒守城,其余全部放出城去,要跟官兵堂堂正正决战。
解学龙怕赵瀚躲在城里,赵瀚还怕解学龙躲在白鹭洲呢。
双方似乎达成某种默契,集体朝着城北聚兵,不愿在城南繁华之地开战。
解学龙的兵力……呃,不好算。
因为从白鹭洲开船过来,眨眼间的短短距离,竟然又跑了一艘船。
特别是征来的民夫,眼见真要打仗了,不顾江水寒冷,纷纷跳入江中逃遁。
还有许多军中文吏,不愿跟着巡抚上岸,躲进白鹭洲书院不肯露面。
双方列阵。
起义军三千人,由费如鹤统领。
官兵将近三千,由解学龙统领。
双方都没有远程部队,纯以步兵进行交战,而且都采用简化版的鸳鸯阵。
战斗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