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顿了一顿,这林士扬复又甩手低头,情绪低落起来:“其实,我不止是操师御的乡人,还是他的义弟兼心腹,是操师御做了教主后派来监视老教主的,老教主早就知道,但到最后都没有揭开这一层,给我留足了体面……这话,也只能对两位北方人来讲,不然一直要憋心里的。”
房玄乔没想到这一出,只能颔首。
王怀通也只好胡乱点头:“记住孙真人的大度,以后做事妥当些便是……我们师生随你处理一下这些尸首,也算是在这里守恩师最后一日。”
林士扬也只能跟着点头。
三人对着点头,接着却还是林士扬出了大力,他等了一阵子,自寻了之前散开的朱纣等人,说明身份,朱纣军中本就有操师御派来的高手,自然无话可说,乃是将尸首收拾起来,稍微冲洗了干净,当晚便放在了准备好的木柴堆上,继而挨个点燃。
熊熊烈火,燃尽残躯,许多年了,江南都是这个规矩。
王怀通望着这些火光失神许久。
翌日,朱纣等人开拔,晓得王怀通是太原王氏出身,还是晋地成名的宗师,更是大宗师嫡传,当然要小心来问,准备邀请对方往九江城去。
但王怀通是何等人,连张行都看不上,如何能看得起这群自相残杀的江南义军?实际上,他知道朱纣本是南阳义军却畏惧黜龙帮的帮规逃到这里后,就是更是看不上了。回过神后,对林士扬也有些鄙夷。
再加上他此行本就是要送恩师最后一程,如今恩师已经相当于告别,又怎么会留?
于是,也干脆带着房玄乔北上。
只不过,走到江上时候,忽然想起来,旧交吐万长论如今正在下游宣城,便干脆动身过去。结果,一日千里行到宣城,却又闻得一个新的讯息,乃是吐万长论连宣城都不能立足,已经逃到北岸历阳去了。
所幸,只是南岸北岸,没有耽误路程。
再行到历阳,终于见到吐万长论,而后者身心煎熬,忽见故人,不由惊喜。
王怀通倒也干脆,见面后握手直接来劝:“老将军,江都必出大乱,大魏必亡,早点走吧!回关中做个安乐公便可,总比在油釜中煎炸要强。”
吐万长论犹豫了一下,也当场剖心来对:“我也觉得要垮,可是,江都城内有牛督公、来总管;而鱼总管已经退到江宁,我已经退到历阳,三郡挨在一起,足足四位宗师,便是乱又从哪里乱呢?怕只是怕,我一走,反而开了口子,露出破绽,到时候那些人作起乱来,将大魏之亡都推到我头上……我本人一个战场上进位宗师的将帅,这把年纪了,死了也就死了,名声坏了,反而要连累家人的。”
王怀通无奈,只能仰头而叹:“既不能走,也一定不要再入江都了。”
“自然晓得。”吐万长论连忙颔首。“你小子既来,今日且纵情一醉……也与我说说北面事。”
王怀通只能与对方携手进入。
倒是房玄乔跟在后面,不由无语……不入江都,便躲的开生死吗?不走,便不会坏了名声吗?天塌了,大宗师挡不住,心思各异的四位宗师又能如何?
但终究没有开口。
“虞常基和齐王殿下且不论,只四位宗师怎么办呢?”
酒宴摆开,邻郡而已,江都城内,东都骁锐中的一位中郎将在桌上认真来问,赫然是之前在徐州与黜龙帮大战的赵行密,此时职务依然还是右御卫的左翼第一鹰扬郎将。“”
为首开宴者沉默不语。
这引得宴席气氛直线下降。
而等了片刻,非但无人开口,反而有一人忽然借着酒劲哭泣起来,却是左屯卫所属右翼第二鹰扬郎将张虔达:“我当日怎么就从徐州逃回来了……若是不逃,此时也跟着司马二郎回到东都了!何至于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
众人既鄙夷,又心酸,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赵行密缓缓开口:“还是要找司马氏……司马将军,你跟司马氏虽不同族,但毕竟同姓,何妨跟我一起去联络一下司马化达?还有张将军,你也不要哭了,司马士达虽已经死了,但何妨去寻当日接应你和司马士达一起出逃的司马进达?”
为首那名复姓司马的将军一时不解:“为什么司马兄弟就行了,他们敌得过四位宗师?”
“敌不过,但他们加上你,便可以全面封锁宫禁,可以欺瞒那位圣人。”赵行密目光灼灼。“我其实也没法子,但最起码知道,若是那些宗师是护着那位圣人的,圣人便也可以调动起宗师……这就有了机会。”
话到这里,颇有几人心动。
而赵行密也继续叹了口气:“更不要说,司马正据说坐稳了东都,而全军根本上还是想回东都。所以于全军来说,也只有司马氏可以给他们回家的承诺,也只有给了大军回家承诺的人能担起弑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