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好似格外的长,天空黝黑如墨瞧不见一颗星辰。
“段三,咱们啥时候去打那些狗娘养的?”
苏筠趴在草丛中,朝下看去,吐蕃军营里静悄悄地,营帐里已经熄了灯,空余大渡河中的河水拍击着河岸,那一浪一浪的声响,让人仿佛回到了襄阳城似的。
“等那日赞收到王都的传信,拔营启程!”
苏筠微微一怔,信服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郑铎却是忍不住开了口,“老夫也读过兵法,这夜袭不应该是攻其不备,趁着他们睡熟了,然后将他们咔嚓了么?怎地还要等他们醒来了再去?”
“更何况,主公如何得知,今夜那日赞收到王都撤退的传信。”
段怡冲着郑铎咧了咧嘴,“将军莫急,等会儿便知。”
她说着,耳朵微动,算了算时辰,朝着一旁黑黝黝的空地唤道,“谷雨,到时辰了。”
谷雨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来,转了转手中的匕首,像是在说知晓了似的,随后又隐匿了行踪。
趴在那儿的苏筠瞧着,将自己的手一下子藏在了草丛里,一下子又放到了影子处,可不管怎么藏,都晃眼得很,根本没有办法同谷雨一样,原地消失不见。
“谷雨这是什么诡异功夫,我怎地不能大藏活人?”苏筠捅了捅韦猛,一脸惊奇。
韦猛看了看他的手背,“你的手太白了。”
苏筠恍然大悟,“那若是落雪了,岂不是我便能藏了?”
韦猛摇了摇头,“得剃成秃头。”
苏筠慌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惊恐的看向了韦猛,“晓得你跟着老和尚长大的,没有必要把你的家人我也劝成小和尚吧?”
尚未走远的段怡听着这对话,一下子走了神,踩着一根枯树枝,发出了咔嚓一声。
她摇了摇头,脚步轻点,同谷雨二人施展轻功,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到了一株老槐树下。
这老槐树不知晓生了多少年,枝繁叶茂,影影绰绰的像是一把巨伞似的,在槐树底下,有一块大青石,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听到段怡的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他一脸的木然,朝着段怡摊开了手心,那手心当中放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儿。
“你陷害我”,陈忠原冷冷道。
边城一战,段怡同苏筠还有韦猛一连斩杀三人,却独独放过了他,他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待入了营帐亲兵给他换衣衫的时候,这个纸团便从他的衣衫中掉落了出来。
他当时脑子一嗡,显得没有直接将那亲兵斩杀了去。
“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就不怕我带人来,将你活捉后拿到日赞面前邀功去么?你杀了他最宠爱的儿子延桑,他恨你入骨。我若是抓了你,王都还有何人会怀疑我?”
“你更加不用想要劝降我,自从我离开大周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晓,我这一生都回不去了。更何况,故国已亡,便是能回,也不是从前了。”
段怡见他神情紧绷,轻笑出声,“瞧你同木头似的,想得倒是挺多挺美的。”
“你一不是真心给日赞卖命,二也不想在吐蕃建功立业,摆烂的人做什么邀功的事,没得给自己添麻烦。”
“而且便是你想要叫人来,也要赌人家信与不信你。今日你被轻松放过的好戏,便是特意演给多与瞧的。不知道他会相信你,还是觉得你故意诓骗他带人前来,让他陷入我段家军的包围圈。”
陈忠原死死的盯着段怡,见段怡成竹在握的样子,声音有些干涩,“你想做什么?我身上没有什么可图的。你要杀我,轻松得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这一点他是最想不明白的,就算段怡让那日赞同多与,认为他如今又叛了吐蕃,想要重归故土,那又有什么好处?
最多不过是让他们将他杀了了事。
可段怡要他的命,只需要今日在战场上,一枪刺死他便是了。
段怡瞧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笑道,“不,你一点都不了解你自己的价值。”
“身为一个善良的人,我从来都不把人往绝路上逼,眼前有两条路给你选。”
“第一条,我将你杀了,然后将这封信,放在了你的身上。”
“第二条,我将这封信放在你的身上,多与对你起了疑心,很快他们便会再败一场,需要一个替罪羊。他会杀了你,然后搜到你身上的这封信。”
段怡说着,左右两手各拿了一封信,在手中扬得哗啦啦作响。
陈忠原瞧着瞳孔猛的一缩,左手那第一封信信封上的笔迹,竟是他的字迹一模一样。
“两条路我都是死,为何我要选?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段怡啧啧出声,“选第一条路,你只是站着那里被杀而已,屁事没做,啷个有脸要好处?”
“选第二条路。倒是有两个好处,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