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祈郎中拿着剪刀在火上烧了烧,见知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冲着她吩咐道,“去厨上叫人送热水来,一身是伤。”
知路看向了段怡,抿了抿嘴。
她红着眼睛,什么也没有说,却是一把抓住了灵机的一只爪子,将它领了出去。
段怡只觉得身上一轻,她艰难地坐了起身,将沉重的甲衣脱了下来,里头的衣衫湿漉漉的,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沈青安的剑很薄,身上都是很细的伤,疼归疼,倒是死不了。就是这手,先生给我瞧瞧,我日后可还是要握枪的。”
祈郎中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还知晓自己要握枪?这里只有你段怡一个人能打么?沈青安厉害,一个人打不赢,那咱们就派十个人上去打,打死为止。”
“咱们这一派,还要什么脸面不成?”
祈郎中越说越气,又道,“你急着救段淑,人之常情。你若是无情无义,老夫也不会瞧中你。可你是主公,执掌一方,你们三人在城外,若是顾明睿没有抢先我们一步赶到,替你解围。”
“你们三个打算如何?壮烈的牺牲在襄阳城外,被人扎成刺猬,然后让那沈青安踏着你们三个的尸体,将襄阳城门打烂么?”
段怡有些无力地又趴回了小榻,“莫要骂了,莫要骂了!你若是骂得刹不住了,一会儿见了亲儿子,还骂怎么办?”
“你徒儿哪里就那般傻?我是瞧着他们来了,方才叫关城门的,若退无可退,自是索性开了城门,让城中的襄阳军出城来战,虽然惨烈了些,但怎么着,也能够拖到你们前来的。”
祈郎中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见她却是不是莽撞,而是心中早有成算,这才满意了几分。
他走了过去,看了看段怡的手腕,因为高频次的过度使用,手腕有些红肿了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的。祈郎中用剪刀剪开了段怡的衣袖。
又从药箱的深处,拿出一个小罐子来,从里头舀出了一坨膏药,敷在了段怡的手腕上。
“冰冰凉的,倒是舒爽。先生怎地那般抠门,也不多抠些出来。”
段怡朝着那小罐子看去,那里头的膏药绿油油的,有些透明,倒像是后世常用的绿药膏似的,她不擅长医理,闻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熬制出来的。
但瞧着祈郎中肉疼的样子,显然珍贵无比。
“当饭吃么?你怎么不让我将你整个人敷上?”他说着,替段怡包扎好了,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左手,见韦猛治脱臼没有留下隐患,这才放了心。
“先生,热水来了!”门口的知路,提了一大桶的热水走了进来。
祈郎中冲着她点了点头,“你也跟着学了好些时日,你家姑娘身上的伤,你来给她上药罢。今夜军中事务繁忙,没人有空理会她,叫她自己吃饭便是。”
祈郎中说着,背着药箱子走了出去,在那桌面上,留下了一大罐的金疮药。
待他一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灵机显然被知路教训过了,这回倒是没有往段怡身上扑,只在她的旁边趴在了下来,呼呼地睡了起来。
知路瞧着一身是血的段怡,红了眼睛,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段怡不知道何时,已经趴在了床榻上睡着了,带着轻微的呼噜声。
她睡着的时候,显得十分的乖巧,因为疼痛,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子,碎发像是打湿了一般,显得格外的黑。
知路心中万般言语,到底咬了咬嘴唇,舍不得将段怡唤醒,轻手轻脚地替她上起药来。
将那衣衫一褪去,知路的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人人都道主公好,哪知其中万般难?这世上哪里有人无所不能,不过是每一回都拿命在搏罢了……
段怡一夜好眠,翌日大早起来的时候,太阳竟是已经升起,透过那窗户,照射了进来。
窗上的雕花,让那照在地上的太阳光,都显得有些斑驳起来。
段怡伸了伸懒腰,疼得嘴角直抽抽,她这才发现,周身上下都被知路包裹得像是一个木乃伊一般,她快步地走到了铜镜跟前,见自己脸没有被遮住,方才松了一口气。
“好知路,包得这般严实,一瞧就是平日里叫花鸡没有少烧。”
知路被段怡逗乐了,“就姑娘爱说笑!昨日什么也没有吃,早上煮了一些小米粥,如今温度恰恰好,姑娘快用一些罢。”
“这不知不觉的,竟是觉得这襄阳,比蜀中更像家了”,知路嘀嘀咕咕的说着,半句没有提段怡受伤之事。
段怡瞧着,松了一口气。
别看着丫头年纪小,絮叨起来,那可是比八十岁的老太太,还要厉害几分。
她想着,洗漱之后,快步的坐在那桌前,端起一碗小米粥,咕噜一大口,喝了个精光。
“妹妹果真,越发的豪爽!”
段怡听着,抬头一瞧,就看着顾明睿站在门前,手中还提着一个油纸包。
“闻着一股子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