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脑子里灵光一闪,从前一些不明白的事情,瞬间像是珍珠串儿一般,连接了起来。
郑铎同她说过沈青安的身世。
说是曾经大周同北蛮,曾经也互开瓦市,并不像现在这般势如水火。沈青安的父亲乃是大周贵族,而母亲则是北蛮女子。他年幼之时,两国交战。
于是像这样的家庭,便支离破碎。
沈青安的父亲自己回了京都,将他遗留在了北关,母亲被杀之后,是刚刚被派去边关的郑铎一行人,将他从血泊中救了下来。
他身上,本来就是有北蛮血统的。
沈青安是郑王暗卫,他为何要自己个拿下京都,自封国号为燕?
怕是他趁着驻守北关之际,一边暗中勾结北蛮,一边哄骗那陈鹤清。
故意说他这般做,是为了做出一场大戏,等燕与新周打了起来,其他诸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带着大军来攻打京都。
到时候,便让陈鹤清假意同段怡还有崔子更五军联盟,实际上,则是掩护禁卫军出城,然后三对三先灭了段怡,崔子更,还有苏王爷这些南部势力。
紧接着,他便会将大位还给陈鹤清,依旧为大周效力。
所以他并未登基称帝,而只是自封燕主。
陈鹤清到底年少,有段思贤珠玉在前,怕不是对于暗卫信任有加。
却不想这沈青安,像是那山间竹笋一般,剥掉一层皮,还有一层皮。
陈鹤清不知晓,这只是沈青安哄骗他的把戏。
有了强大的北蛮军队守住京都城,他早就拍拍屁股,趁着南部大军全都集结到了京都,如今兵力空虚,直接南下,要将山南,江南一锅端。
段怡想着心惊肉跳,她朝着那城中的北蛮军看去。
那些人兵强马壮的,嘴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将京城拱手相让,沈青安他就不怕与虎谋皮,到时候被人占了京都,直攻中原,落了个两手空空么?
枉费他们几个自诩聪明,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沈青安竟是来了这么一出。
“哈哈哈!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现在那襄阳城,怕不是早就已经是我大燕的国土!还有江南……便是你们插着翅膀飞回去,那也赶不及了。”
“什么一道之主,你们如今,都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若是有本事,便进这京都城来!”
段怡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放眼看去,只见那明德门中央,领着北蛮军的,有一个老熟人,正是连放四箭,使毒虫蛊的荆玉。
他笑得恣意又张狂,看上去同那一夜城楼上的,判若两人。
“我们大王的母亲,乃是北族公主。如今那北族皇帝,是我们大王的亲舅父。这天下,将是燕北的天下。”
那郑铎听着,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难怪我们大周近年来总是小胜不断,大败连连。竟是叫那老鼠的儿子守仓门……早知道如此,当年我见那沈青安第一眼,便直接将他杀了干净!”
段怡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她朝着一旁的崔子更看了过去。
崔子更冲着段怡,重重的点了点头。
……
话分两头说。
山南东道,襄阳城。
“母亲,明明还是春日,这天却是见天的热了起来,早早的都听到蝉鸣了”,段淑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朝着窗外看了过去。
院子里的花儿明明今早已经浇过水了,可这会儿,又瞧着焉了吧唧的,明晃晃的太阳,直晃人眼,感觉站上一会儿,都能晒出油来。
“也不知道我段怡,还有二哥,如今怎么样了。我这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长孙夫人放下了手中缝制了一般的小衣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段淑倒了一杯水。
“你如今怀有身孕,莫要想那么多,主公身经百战,便是你公爹,都对她敬佩不已。她这个人,有勇有谋,又不专权,且心中有百姓,便是老天爷,也是要让她做有道明君的。”
长孙夫人说着,唏嘘不已,“这襄阳城,我不知道来了多少回。可这一回来,却是感觉大为不同。明明街市什么的,并没有多大改变。”
“却是觉得,那路边好似都比往年要干净了许多,连街上的乞儿都变得少了。从前要绕路方才能过的河,如今却是有了桥。”
“如今外头战乱,不少地方的百姓的粮食,都被军队给收刮光了,有不少人都饿死了。可这襄阳城中,却还好得很。哪个百姓不夸段怡仁德?”
长孙夫人说着,走到了窗边,将那窗户放下来了一些,遮挡住了射进来的阳光。
她回过身去,又在段淑的对面坐了下来,“你乃是书香门第的娘子,有许多事情,没有学过。我们这些武将的家眷,有两个重要的准则,一生一死。”
段淑来了兴致,她托着腮,认真的听着长孙夫人教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