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听着这话,一脸幽怨的看向了段家军的营地。
一靠近来,一股子呛人的姜味儿,扑鼻而来。老牛领着一群伙夫,开了一整排的灶,每一个灶上头,都搁着一个大铁锅,锅子里的生姜水,腾腾的冒着热气。
在他不远处,一帮牛高马大,面目狰狞的壮汉们,光着膀子忙着重新扎营帐。
这些兵蛋子,随便拧出来一个,让段铭画了,都能够贴在门前驱鬼辟邪。
往那城中一站,还未张嘴,大媳妇小姑娘就能嚎哭着去告官,“土匪进城了!土匪进城了!”
“你那脸虽然比我那死去活来的父亲差了一条黄河,但究竟是怎么好意思在我军中,说自己个丑的!小王爷在我这君子,那都是潘安般的人物!”
段怡想着越发的愤愤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到处放风声,非说我段怡就喜欢生的丑的,好看的见一个杀一个。”
“来我这里投军的人,像是比着长似的,一个比一个像是钟馗他亲儿子!”
段怡说着,转过头去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番崔子更。
这个人比起在剑南道的时候,容姿气势更胜。
当初他尚且处在蛰伏阶段,并不想扎眼。
如今日日战场厮杀,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一般,光是站在那里,都是杀气腾腾的。
好似以脸里谈论他,委实是肤浅了。
崔子更心中讪讪,面上半分不露,他大义凛然的说道,“能争善战便行,若是靠脸打仗,你爹何必戴着面具杀人?他光凭一张脸,万军皆俯首称臣。”
二人说着,便已经进了军营,不等段怡说话,祈郎中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他一眼便瞧见段怡头顶上顶着的布,没好气的对着崔子更翻了白眼儿,“先生我还没死呢,段怡你就披麻戴孝了!有的人跟那脱缰的野牛犊子似的,好好的牛圈不待,非要到处乱窜的。”
段怡听着,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祈郎中瞧她湿漉漉的,皱了皱眉头,“还在这里做什么?野猴子进了村,还要你招待不成?”
“知路都已经准备好热水了,你快去沐浴,别着凉了。记得喝完解毒汤,先前乱吃了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闹肚子。”
段怡闻言,冲着崔子更眨了眨眼睛,一拍马朝着自己的营帐行去。
崔子更看着段怡远去的背影,翻身下了马。
“师叔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儿子摔盆打碗,便是立即死了,也算是喜丧了。”
崔子更说着,牵着马走到了祈郎中跟前。
祈郎中听到儿子二字,心中大喜,他又哼了一声,问道,“晏老贼真是不懂礼数,多了一个子侄,也不他表示一二。”
崔子更知晓他有心要气晏先生,眸光一动,悠悠说道:
“先生知晓消息,三日未食,说是要学那高人辟谷。”
祈郎中下巴一抬,那瘸腿儿走路都有劲了,这讨人嫌的崔子更,好似都变得顺眼了几分。
“你莫要同我套近乎。你们江南军,该不会想要捡个大漏,趁着我们拿下蓝田军,想要吃现成的饭,抢先过蓝田关罢?”
“你好歹也是一军统帅,这会儿不在军中,瞎跑到我们这里来做甚?今日且将你围剿了,我们段家军可就不战而胜,直取江南了。”
崔子更闻言挑了挑眉,他牵着马,静静地跟在祈郎中身后。
“段怡若是这般想,崔某早已经入了土,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同师叔说话了”,崔子更说着,将马儿拴在了一旁,随着祈郎中进了他的营帐。
那浓郁的药味,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崔子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跟着祈郎中在桌边坐了下来。
“师叔应当知晓,某心悦段怡,想要娶她为妻。今日蓝田遇险,小子心有余悸。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段怡再怎么厉害,那也是血肉之躯。”
“段怡无父母亲缘,先生看着她长大,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在她心中,师叔就如同父亲一般。我知晓师叔不看好我同段怡。”
崔子更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给祈郎中倒了一杯茶水。
“我同段怡,都是我行我素之人,一旦拿定了主意,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师叔不同意,那也不会改变任何事。”
祈郎中听到这里,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不悦了起来。
不等他发火,崔子更抬起了眸,认真的看了过去。
“但是,我想要得到师叔的承认,想要得到苏筠还有老贾的承认。我同段怡都非儿女情长之人,并不在乎朝朝暮暮的厮守,是以我总想着,先打天下,来得及。”
“可是……”
崔子更光是说着,都能够感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动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虽然他见到了段怡之后,清醒又克制。
可是在听到朱鹮来报,说蓝田关山体垮塌,段家军前军遭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