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关前,两军对阵。
段怡坐在马上,朝着对面看去,只见那蓝田军穿着整齐的古铜色甲衣,每一个士兵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蓝色的大布领巾,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那阵中的一匹黄色老马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儿,他生得满头白发,红光满面,笑眯眯的看着格外的喜庆,像是那弥勒佛下了凡尘似的。
那又长又大的耳朵,仿佛要垂到肩膀上,白嫩的双下巴像是一团糯米粑粑,让人忍不住想要给他推上去。
便是那天桥之下养着幡的伪神棍瞧见了他,都能行云流水的说出,此乃大富大贵长寿的面相!
在郑铎的两侧,各有一名偏将,左边那个约莫十八九上的样子,手握八丈矛,看上去有些心高气傲的,一看便是将门二世祖。
右边则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的额头上绑着一根抹额,奇怪的是那抹额中央不镶玉石,不挂金银,却是悬了一面八卦镜,手中拿着一杆海王叉。
他脚上空荡荡的,没有穿靴子,光着脚丫子蹬着马鞍,却是两边各挂着一对铜铃,看上去倒不像是中原人士。
段怡瞧着,收回了视线,精准的寻到了在中军的老贾,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瞅瞅人家蓝田军,穿得像是家家户户家中都有蓝田玉石矿一般;再瞅瞅他们胸前的大贴布,活脱脱的就是数万死刑犯一起越狱,高下立判。
都怪老贾这个抠子!
“想必这位便是怡段将军了吧,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说起来,老夫同你外祖父顾老将军,还是旧识。我在北面扛蛮,他在西边平夷。”
“段将军出身名门,自是知晓,这中原之地,如今就像是一块无主的大饼,谁都想要过来啃咬一口。众人只道那燕主沈青安残暴不仁。”
“却是不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驻扎在北面,乃是抗蛮的无名英雄。光是凭借这一点,老夫今日,便不能叫你过了这蓝田关。”
那郑铎说话和声和气的,不像是一个将军,倒像是和蔼的长者。
他顿了顿,又看向了段家军,“说起来,大家原本都是同袍,本是同根所生,如今为何又要大战,让亲者痛,仇者快呢?再这般乱下去,只怕那北方蛮族,便要趁着京都之乱,来入侵中原了。”
段怡挑了挑眉,瞧着那郑铎道,“你说完了?该我说了么?”
“我已经听明白你的意思了,郑将军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不想打仗,瞧着蛮族虎视眈眈,十分的忧心。”
“郑将军想要归降于我的心情,我已经收到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立马就派你去镇守北关,相信你绝对不会让那胡马踏进中原半步。”
不等郑铎说话,那旁边的少年郎顿时嘲讽出声。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主公了。一个小娘子,不在家中生儿育女,竟是也学了人来征战天下。连话都听不明白,也不怕叫人笑话。”
“我们郑将军是叫你归降于我舅父,可听明白了?”
段怡闻言,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猴子一个,毛都没有褪完,也敢在这里冒充人,夸赞自己聪明了?”
段怡说完,连正眼都不带看那小郎君的,直接看向了郑铎。
“老将军怕不是把自己个当成了观音坐下的莲花,打了个灯笼就想装作佛光普照了?”
“你不想亲者痛仇者快,那你投降便是,这样仗就打不起来了。没有道理,你的愿望,要靠我归降来实现。”
段怡说着,戳了戳自己的脸蛋。
“不好意思,我没有您脸大,不敢假冒那活菩萨。没道理您往地下一跪,我便允了。”
“我一个不想在家生儿育女的小娘子,实在是做不爷爷,宠溺不了孙子。”
郑铎老脸通红,一旁的少年小将军已经大喊出声!
“你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你想要过这蓝田关,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他说着,猛的一拍马,提着长矛便朝着段怡冲来。
段怡身形未动,旁边的苏筠已经提着长枪,跃跃欲试。
“段三段三,让我上!我还没有同猴子打过架!让我把他打出狗脑子来!”
段怡哈哈一笑,“猴子生了狗脑子,小王爷果真生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瞅出了这孽畜的原形。”
段怡这话一出,段家军中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笑声。
少年郎气歪了鼻子,“我不是猴子,吾名叫独孤逅……”
那独孤逅说完自己的名字,更加气恼了起来,果不其然,苏筠捧腹大笑,“对对对!你不是猴子,你是一只孤独的猴子!”
他说着,见段怡并未阻拦,拍马上前迎去。
可那马刚跑了一步,却见马腿子一歪,嘶鸣一声,连马带人直接栽了下去。
先前还平坦的地面,竟是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大坑,苏筠惊呼出声,“呔!他娘的,我今儿个走的是什么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