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更仰天不语。
段怡瞧着,狐疑地抬头看了看天色,“万里碧空无云,你在等着什么?等鸟飞过,鸟粪滴落?”
段怡说着,自己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她这回押韵脚押得甚好!
“等天上掉金子,看你会不会向天求亲”,崔子更火速地低下了头。剑南多山林,飞鸟更是数不甚数,被段怡这么一说,他总觉得今儿这鸟怕不是都吃坏了肚子,个个都生得不对劲起来。
段怡将那锭金子塞了回去,小心翼翼重新捆了一遍,牢牢的固定在了自己身上。
听到崔子更这话,她举起一根手指,大笑道,“你叫他先扔一个试试,看看今年打雷的声音会不会不再是轰隆隆,而是白痴白痴……”
她说着,拍马向前,飞奔而去。
崔子更回过神来,好笑地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
黔中道统领十五州,同剑南毗邻,此处地形复杂不说,同剑南一般,山中亦是多少数民族,朝中历来在这些地方用羁縻制度,以夷治夷,那些山民自领州县,自成一军,名义上是受州府管辖的。
在那黔中官道一处歇脚的茶铺里,一个拿着折扇的老书生,初冬摇着折扇,顶着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侃侃而谈,“虽然都是节度使,诸侯王。但人与人之间,犹如天差地别。”
“那剑南道是边疆,驻军数量,本就比旁的道要多上三分,再加上顾使公就是本地人,战功赫赫,自是一呼百应。”
“做英雄的”,老书生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得能屈能伸。顾使公娶山民为妻,方有顾明睿请来山民做援军。可是黔中不同……”
“黔中黄使公的发妻,乃是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曹桑;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六年前,天下封曹桑为内枢密使,同年黄使公便做了这黔中节度使……”
“可使不得,可使不得!”那茶棚的东家听着,提着一个水壶,额头上冒着汗珠子冲了出来,“莫要讲了,莫要讲了!讲不得讲不得……”
那东家说着,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从外地来的,怕是不晓得。这黔中出了大事,乱了套了,哪里还有什么黄使公,如今都是王使公了……”
摇着扇子的老书生一愣,他将扇子一收,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那使公公子黄澄,不还领着大军前去攻打剑南,现在都尚未回来么?怎么他走上一遭,他老子爹竟是改姓换祖宗了?”
“先生,莫皮”,崔子更将长剑放在了桌面上,冷冷地说道。
晏先生嘿嘿一笑,又摇起扇子来。
坐在他对面的段怡瞧着,无语的挪远了一些,这大冬天扇出来的凉风,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老丈,啷个回事?我们刚刚入黔中,过来的时候,路过一村庄,瞧着都是门户紧闭的,正想问发生了么事?”
那茶棚的老丈,听着段怡熟悉西南口音,神色缓和了几分。
先前这一群人个个带刀,人多得他烧茶都烧不赢,这老先生更是咬文嚼字说着官话,看着就是一堆大麻烦,果不其然,竟是说起当官的了。
“那官老爷的事,哪里是我们这种斗升小民听得的?你们要是过路的,就赶紧走罢,老丈我卖完这一波茶水,都要去躲起来了。”
“这天下都乱了!”他说着,伸长了脖子到处看,发现的确只有段怡一行人,方才说道,“你既是剑南滴,就应该晓得,那黄使公的儿子在锦城吃了败仗,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本来那些蛮人,就不听黄使公的,州军还拉走了。消息传回来,当天夜里,黄使公的义子王涛,就把他的脑壳割了,自立咯。”
“那王涛的婆娘,是宁夷郡守之女。那宁夷都是山民,彪悍得很,听说还会吃孩子,作法!吓死个人了!”
茶棚的老丈,虽然口中说着害怕,却是越讲越兴奋,还不忘记提着滚烫的水沏茶。
段怡听得津津有味的,捧哏道,“我们刚从剑南来,那顾使公高风亮节,放了黄澄同黔中军回来。我们骑马,人又少,比他们跑得快些。”
老丈一听,啪的一声,将那水壶搁在了桌子上,惊讶的说道,“传言竟然是真的,那剑南王脑壳真滴有包,抓起来的人还给放了!”
听到这话,祈郎中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他一脸见到亲人的样子,看向了那老丈,“那是有蛮大的包!”
老丈点了点头,“这风声传过来了,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想躲起来呢。黄澄就这么一个爹,被人杀了还得了?定是要跟那王涛打得个头破血流!”
“如今城里城外的,到处抓壮丁,准备打仗呢!老乡,你们赶紧喝了茶,快点走吧!不然把你们全都抓了去充军,都倒了血霉了!”
段怡有些汗颜,谁还是两个爹生出来的不成?
老丈见段怡听得认真,十分捧场,又忍不住滔滔不绝道,“不是我讲,不管是黄的,还是姓王的,都不是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