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退场,曲楠举着喇叭,再“卡”再开,多机位特写定点拍摄,陈丹青且说且退,秦绝焦急迎上,直至她飞快地劝了些什么,被陈丹青一声厉喝打断。
……
“我不在乎!”那个女人瞪大了眼睛,嘴角渗出癫狂的笑意。
她随即大笑出声,一向端庄典雅的长发在风中舞得狂乱。
嘭!
战局已定,沉丹青两手用力一挥,坡顶几架木质军械骤然爆裂,碎屑撒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后退,后退向更高处。
“秦、飞、燕!”沉丹青一字一字地叫他的名字,眉眼躁狂,殷唇吐血,“你到死都忘不了我!!”
歇斯底里的笑声中,她纵身一跃。
“沉丹青——”
半日穿行数百里的秦飞燕目眦尽裂,厉吼一声,凭着最后一股气力猛地向她飞去。
砰!
两条身影一下一上直直坠落,河面扬起巨大的水花,似山崩海啸。少顷,河水如雨,连丝牵线般急降,再看水中,已无二人踪迹了。
……
“卡!”
曲楠喊完这一声,第一个向坡下河岸跑去。
刚才那组镜头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几条来拍,光是落水,就先拍了陈丹青和秦绝各自坠落,然后用鼓风机和吹风机抢着时间迅速处理好,换上备用戏服,重做发型妆容,再用多机位拍了两人一起坠下。
之后,为了要补特写,秦绝自己又跳了一遍。
砰!
她在水花中扬起头,就近游向河岸,戏服湿溻溻地层层黏在身上,古文松接的假发已有部分散落,一头黑发像丝丝小蛇扭曲着粘在额头鬓角。
立刻有张明拿着毯子冲过去,可秦绝一把挡开了他,向着下游河岸快步走去。
先完成了拍摄的陈丹青正裹着毯子坐在急救棚里,头发也湿着,肤色苍白,形容狼狈。
秦绝承着湿漉漉的沉重戏服疾走了一路,期间推开了各个赶来的人,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陈丹青面前,“啪”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看着她,肩膀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紧促,双唇紧抿,死死咬着牙,鼻头眼角全是红的,虽然未发一言,可从那双眼睛里已能读出许多内容。
责备、恼怒、后怕、哀求,甚至自我的挣扎,皆而有之。
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陈丹青骤然一惊,才刚出戏没多久的情绪顿时又浸在了方才的情境里,险些落下泪来。
陈丹青手里本来捧着的保温杯因这一下从手中掉落,当啷一声,热水洒了一地。
这声音唤回了秦绝的理智,她遽然清醒,眼睛睁大,一张口,嘴唇先颤抖了下,空了半秒才松开了紧攥着陈丹青手腕的手,眼神陡然慌乱,低声道了句“抱歉”。
一棚子的人包括陈丹青在内都因这突然间的变故愣住了,秦绝痛苦地拧了拧眉,坐到门边最角落的位置,张明急忙要把毯子披上,但她却先朝自己的助理伸出手。
“手机。”秦绝低声说,喘息仍剧烈,眼睛死死闭着。
张明又惊又急,赶紧摸出手机递过。
秦绝接手机的手也哆嗦着,指尖抖着按亮屏幕,解锁,看都不看便点开一个号码,仿佛抓着救命稻草般贴在耳旁。
电话那端传来乔屿软柔柔的声音。
她陡然松了口气,像是紧紧提起的心脏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整个上半身都瘫下去了,一只手死死抱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牢牢按着手机。
“喂。”秦绝声音又轻又软,嘴边带笑,眼里浸满了温柔,“你在家呢?……嗯,嗯,我刚拍完戏……没事,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让我知道我不是秦飞燕。
我从末世胜利了,我珍惜的在乎的人都还活着,活生生的,可以笑,可以行走,可以享受接下来灿烂又幸福的人生。
我没有亲手再伤害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来,告诉我,我是秦绝,不是秦飞燕。
几天几夜的睡眠缺失、精神紧绷,到刘梁与鹰的案件落幕,再到秦飞燕与沉丹青的阴阳相隔,像《白昼之雨》那时一样,疲惫和思绪塞满了秦绝,她再一次入戏太深,混淆了角色与自己。
好在,情况与那时不同了。
她没有了不受控制的嗜血欲,也再次遇见了往昔的家人。
小狐狸在通话那端轻轻哼起了歌,歌声如曾经一样成为了秦绝的锚点,让她舒缓下来,得以喘息。
急救棚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入戏发疯的秦绝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和头发都湿漉漉的,狼狈极了,却在低声打起电话之后,从眼神到声音都充满了眷恋与柔情。
哦。他们都想起来,秦老师是有对象的。
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