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在剑七的故乡神秘却非遥远。这是因为气的存在导致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这个世界的深层,气不是只对武者开放的通道,它在所有人体内流转,因应万事万物的流行。若有心之人修气,那行住坐卧,绘画写字,挑水砍柴,制轮解牛都可以感受到气。
因此如果说起司所在的泛北大陆中,神秘归于巫师和施法者所独有,那在剑七出生的东方,神秘就是所有人所共享之物。既然是共享之物,自然不会变成垄断后的随意解释,故而方术之中也有正有偏。
正道自然是最积极的,光明的,恢弘伟岸,温暖柔和的。但偏门倒也不意味着邪恶,只是相较而言更有指向性和目的性,做不到全面。至于妖术邪法,那就和这两者都不同了,若是被称为妖术,那必是伤天害理,为天地所不容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墙壁上流动的血液符号,在剑七看来就是绝对的妖术。用这样妖术的人,不必什么心性有异,什么多行不义,就是会受到报应,这与宽容与不宽容无关,与度量无关,甚至与正邪无关,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不容于世。
不过要说明的是,剑七眼里的邪魔与起司眼中的邪神是不同的,当然灰袍所对抗的邪神也必定是寻剑者所认定的妖物,但反过来这件事便不一定成立了。
现在,剑七对墙上的事物已经表露出了明显的恶感,而起司的眼神里则看不到什么厌恶,他毕竟见过比这糟糕的多的东西。更何况,作为一名施法者,他不得不承认墙壁上的怪异图案有着一种异样的,残忍的,甚至亵渎的美感。它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啊…它…”
方庚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完全震惊了,他没法做到像剑七那样一眼就将此物归类,也无法像起司那般丝毫不受它影响只研究其内在。
恐惧,震惊,不解,厌恶,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种种情绪冲击着法师的内心,他仿佛看到那个符号中的血液快速流动,像河水般川流不息。
那些红色的河水越来越快速的冲刷,发出震耳欲聋的浪涛之声,转眼间,他仿佛置身红色的河中,身体像是一支小船,在血浪里颠沛流离。血,包裹了他,视觉,嗅觉,触觉,听觉,一切。
而在方庚之外的两人则看到,那墙上的符号中慢慢伸出两只如触须般的红色血柱,晃晃悠悠的朝着方庚的方向探出。
看那样子,应该是想钻进他的眼睛或者耳朵。如果这屋子里只有方庚一人的话,恐怕确实会让这东西得逞,但就像之前开门时一样,不需要起司说,剑七已经先一步将短刀举起,随着刀光闪过,血柱立刻碎裂,重新变成飞溅的血珠。
与此同时,灰袍抓过旁边的一张卷轴,口中默念咒语,那些血珠便纷纷落到卷轴的纸面上,转为触目惊心的污迹。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起司也没有想到。作为血珠承载物的卷轴在吸纳了那些血水后,竟然开始慢慢的腐烂,腐烂的根源就是血迹的中央,也是血液含量最高的地方,就好像这些血水是什么强酸一般,正逐步腐蚀着纸张。
灰袍想要阻止,可腐蚀的速度太快,他和剑七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完整的卷轴上出现了大块大块虫咬般的缺口,那些缺口的边缘如何平滑,一点红色都没有留下。这让起司立刻想到他自己,和他常用的一样,这是某种阻止血液落入他人手中的防备手段。
这说不通啊,这枚血液组成的符号在这里不可能不被人发现,想要看破它的表象也是大部分法师都能做到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还对这其中的血液做这种防备措施,真的有必要吗?
那么有没有可能,血液中的防备措施和这枚符号的制作者,不是同一个人呢?
“他还没恢复意识,此物太过阴邪,还是尽早破坏的好。如果你需要的话,青符应可将其铲除。”
剑七检查了一下已经瘫软到地上的方庚,虽然血液触须被斩断,但法师没有仍然没有清醒的痕迹,甚至如果翻开他的眼皮,还能看到眼睛中越来越明显的血丝。
种种迹象表明,方庚的异状和符号有关,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甚至法师身体里的血液会被吸出来加入那个符号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等等,先别着急,方庚先生一时半会还不会有性命之忧。相比之下,我更担心她。”起司走近那枚血做的符号,仔细观察着说道。
“谁?”剑七感到了疑惑,在他看来眼下有什么事都可以之后在讨论,先破解了那枚怪异的符咒才是重点。毕竟现在有人眼看着要因此而丧命啊。
“血,是很微妙的东西。似乎从有文明开始,人们就认为血液具有某种特殊的力量。一些文化将流血视为禁忌,一些则认为血液可以驱邪,血族更是一个完全由血液作为能量存在的魔法种族。在这些不同的认知里,有一个共同点,如果存在灵魂,那血液很可能是灵魂在生物体内寄宿的所在。”
起司突然开始说出一些与眼前的状况好像没有关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