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让草原中的行人们变得更加难以行动,每一脚踩下去都是柔软的泥土,吸收掉了腿部的力量。潮湿的空气和无法被衣物隔离的凉意瓦解着人们的意志,没有什么人能在这样的天气里边走边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沉闷的氛围如跗骨之蛆跟在小队的身后,好似传闻中会在森林里尾随着路人的瘦长鬼影,你永远能感觉得到它,但你一回头,它绝不会出现在视线中。
脱离天木的范围抵达沙勒部之前的驻地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没有了去时的草木皆兵和交流谈心,即使人人带伤,小队的行进速度倒还是快了不少。篝火的光影下,被雨水淋湿的草茎偶尔会放出一阵烟雾。为了不被熏到,几人不得不离远一些,可这样火堆带来的温暖也就没法传递给他们,为了保暖,只得靠在一起。
“说起来你是用什么生火的?我们这一路上没看到木头,单靠草可烧不了多久。”洛萨有些好奇的询问着,以往来说,军队开入草原不久就会出现各种问题,其中最为限制他们夜晚活动的,就是从苍狮带来的木料一旦耗尽,别说火把,连夜晚生火都成问题。
“牛屎。草原上最随处可见也是最可靠的燃料。这小子身上就背了不少。”趴在阿塔怀里的猫,哦不,猫妖精略微抬起眼皮回答道,虽然原本负责这些的巴图现在在昏迷之中,不过这只在草原有过生活经历的猫妖精还是可以熟练的完成向导原本应该承担的任务。甚至在有些方面,他做的比巴图还好了一些,只不过态度比后者要差上不少。
说到巴图,女剑士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躺在一旁的年轻人,他还是没有任何要转醒的迹象。而且不止如此,在巴图昏迷的时间里,他饲养的雄鹰那仁也不见了踪影。以这对人禽间的关系,那仁本不该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饲主和伙伴。除非,雄鹰的本能告诉它躺在这里的这具人体已经不再是它熟悉的那个巴图了。结合之前法师做出的预测,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或许是对前路感到了迷茫,或许是因为巴图的关系而不安,女剑士在缩了缩身体后开口问到。
洛萨和凯拉斯都没有说话,不过伯爵是因为对法师的尊重,而凯拉斯则是单纯的不喜欢低温潮湿的环境。所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任务就落回到了起司肩上。灰袍沉默了片刻,眼神在火光,巴图,以及升起的浓烟里游曳,良久,在阿塔把自己的指甲在手上留下轻微的痕迹后,他才慢慢开口,“我们折返。先把巴图送回他的部族再要几匹马上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没法带着他去任何地方。”
“你是要放弃他吗?”凯拉斯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耳朵却晃了晃,“把这小子送回他们部族就是判他死刑。草原上不养无用之人,即使他的功劳让族人愿意豢养他段时间,他们很快就会忘了他带来的利益,把他当成是部族的累赘。这和感情无关,任何一个草原人都会这么做,因为这鬼地方该死的现实,不,应该说这个世界都该死的现实。”
另外两人听了这话都将视线放到起司身上,灰袍的面目被兜帽挡住,篝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五官,看不到他的表情,“那些虫子顺着河水到下游去了。如果想要跟上它们,就不能再带着一个没法自己行走的人。巴图现在晕过去了,没人知道这条河的下游通向哪里,或许它不会引发什么问题,或许那些虫子会感染一个部族甚至更多的人。”
“追上,又有什么用呢?别忘了那边那个骑士之前是怎么被拉到地下去的,整个草原都是那东西的势力范围,你就算追上了那些虫子,祂也完全可以阻止你。你尝试着和祂对抗,你失败了,失败的很彻底。再来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而且下一次,你的身边就不会有这小子这样的人来帮你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了。”猫妖精略微抬起头,睁开的眼睛里反射着火光。
法师依然低垂着头,任凭同伴的奚落像雨点帮打在身上,“巴图之前重创了那只蠕虫,至少让祂受了些伤。要是想要对祂的子嗣下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等祂恢复元气,我们就彻底没有任何机会了。而且,就算我现在想要帮他也是无能为力。与其在这里期期艾艾困顿不前,不如把所有事都朝着最有效率的方向推进。这样即使巴图真的有什么闪失,我们也没辜负他的付出。”
“他的付出不是为了这个,他的付出不是为了你。但他救了你,救了我们所有人。所以我们也有义务尽我们的努力帮助他。而不是把人当成是工具一样按照你口中最富效率的方式对待。我们不是工具,世界也不是你们这些巫师制造出来的机械,你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客观化,好像自己脱离出了世界之外,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你们手中的积木,你们想拿哪块就拿哪块。你现在还不明白这样是错的吗?”
“凯拉斯。”洛萨低声呵斥了猫妖精,打断了他的质问,“你这些话可以对任何一个巫师说,唯独不能对他说。你不知道你面前这个灰袍曾经做过什么,他拯救了什么,世界在他眼中不是工具,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那他就是在逃避。把自己所有的情感,烦恼,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