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喀鲁斯的体内就像是一个人形的火炉,那些来自血液中的魔火在赐予了他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将火炉的外壁融化,吞噬它们可以触及的一切。魔裔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压制这股火焰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很多行为在别人看来喜怒无常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只有他曾经最亲密的伙伴们知道在那副燃烧着火焰的双瞳里隐藏着怎样的痛苦。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虽然喀鲁斯的身体遭到重创,几乎濒临死亡,但他得以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了片刻摆脱血脉诅咒的时间,这个时候魔裔才发现,原来除了永不止息的魔火之外,他的身体里不知何时存在了另外一股微小却坚定的力量。
这是魔裔第一次认识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可眼下的局势不会给他时间来慢慢摸索,喀鲁斯试着像操纵魔火一样操纵这股无形的力量,将它导向自己的四肢,试图以此加强反应,可除了伤口处的疼痛有了略微减轻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失望吗?谈不上失望吧,毕竟自己已经体验过了不受魔火灼烧的生命,哪怕只有这短短的几分钟,也已经足够了吧。
“呼!”黑色的神子转瞬就来到了喀鲁斯的身前,他或者说它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艰难抬起头的魔裔,没有讽刺的冷言冷语,也没有丝毫的怜悯,这怪物将双手举起,握成一团,然后朝着后者的脑袋猛地砸下!以刚才那一拳的力量推测,这次攻击足够将魔裔的生机彻底剥夺。
战斗的观众们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他们有些是不想看到喀鲁斯的上半身像番茄一样爆炸,有些则只是不希望沙土和血沫溅到自己的眼睛里。除了一个人,绮莉,这个女巫不但没有闭上眼,反而还睁大了眸子生怕错过这一击的任何细节。然后,想象中的击打声和爆裂声并没有出现,只有女巫的尖叫回荡在通道中。“哇!”佩格转过头,看见绮莉正双手握在胸前,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惊讶表情,小女巫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在她的印象中即使是看到一个活人像气球一样炸开,她也不会…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仅是佩格,另外两名地母祭司也在被绮莉的尖叫声刺激后很快发现了眼前的一幕。只见背靠着破裂的通道墙壁,本应被打成碎片的喀鲁斯不仅身体保持着完整,甚至还抬起双臂和神子僵持在一起。“这怎么可能?”绿色长发的女巫没法相信眼前的情景,她不自觉的说出了包括其他几人在内的心声。全盛状态的喀鲁斯连躲开一次直拳的能力都没有,而现在几近油尽灯枯的他,凭什么可以挡住这致命的一击?甚至,看魔裔脸上的表情,他还显得有些,轻松。
“原来如此。”喀鲁斯说道,他的目光完全没有放在眼前的神子身上,魔裔全部的精力此刻全部投入到感受新的力量上。用力量来形容或许并不准确,因为那在魔火熄灭后的东西并不是一种能源,而更像是某种,想法。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事物,它不在魔裔认知的所有知识里,但又真真切切的救了他的性命。“罢了罢了,管你是什么,还能比魔鬼的火焰更糟吗?”似乎是下定决心依赖这股能量,喀鲁斯索性闭上了眼睛,同时,他亦放弃了听觉,触觉,嗅觉这些曾被他当成重中之重而刻意训练的感官。在切断了所有感知外界的方法后,魔裔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沉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里。说是黑暗恐怕也不对,因为黑也是颜色的一种,而此时喀鲁斯的意识周围只有,混沌。
“事物是流转不定的。”多年前老人的话在心底响起,于是虽然没有了视觉,喀鲁斯还是察觉到了意识周围混沌的变化。原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杂乱物质开始迅猛的翻涌,并且开始分裂。一些较为轻灵的东西脱颖而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类似气泡的东西;一些凝实的东西则沉寂下坠,和其它物质融合变成了一大团的聚合体,看起来就像沼泽中的黑泥。黑泥与气泡的范围越来越大,很快就占满了魔裔意识所能察觉到的一切,但是这两者之间并非是对立的,事实上,黑泥和气泡相互包裹着,并且有时还会转化成对方的状态。渐渐的,另外一些东西开始从二者间诞生了,那是喀鲁斯可以理解的东西,它包括了沙土,岩石,水和气体,这些东西又快速组合转化,一个以假乱真的世界围绕着魔裔的意识成型,至少看起来如此。
得益于见识到了“世界”成型的经过,喀鲁斯开始明白他体内的这股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因为在失去了作为生物的感官之后,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表面上看起来是不断变化的,事物出现消亡,王朝更迭换代,但事实上,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化过,于是他终于明白老人话中的意思,明白了流转的意义,那股无形无色的能量,也终于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当然,这些都只是对于喀鲁斯来说,从他闭眼到睁眼的过程在常人看来和眨眼没什么区别。但与魔裔交手的神子却主动收回了双手,朝着身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对眼前的敌人产生了些许的忌惮。“神子吗?老实说我之前没想过你们是这样的怪物,我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和我那个父亲一样来自遥远空间的异种。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们到底是多么可怕,多么令人作呕的东西。”喀鲁斯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