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沾染因果也好,说是迷信也好,反正就是那样。此世上总有人你惹不起。
人都说科学尽头是玄学,其实为官之道尽头才是玄学。
宋朝两万多官员,你凭什么为宰相?
真是能力才干吗?开玩笑,吕惠卿年轻时见过多少天纵奇才,这些人最后到哪里去了?
所以官越高,越是有高处不胜寒之感,越来越相信自己能有今日,是冥冥之中有天意的。
吕惠卿自嘲惹了章越,所以才走了下坡路。
陈瓘心道,吕惠卿还是不服气被迫出外输给了章越。他不肯承认自己哪里错了,而是怪自己输给了运数。
陈瓘道:“这句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陈某没听过来,也不敢评论。”
“陈某记得章公曾对我说他曾最敬仰的人便是诸葛武侯,我问他诸葛武侯名气胜过于功业,为何位列房杜,张良萧何之前,为千古第一名相?”
“章公言道,诸葛武侯一生不靠耍弄阴谋手段,不靠攀龙附凤,不靠残酷暴戾,凭得是光明磊落,天下为公,也能将国家,将天下治理好。”
“为官之道并非只有耍弄阴谋手段才行,不是自己卑鄙无耻,便道其他为官之人也是各个如此卑鄙无耻!此实在脏了人心!”
“所以吕公的话,陈某不认同。”
说完陈瓘面色涨红起身长揖,而吕惠卿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吕惠卿道:“章相公身边随便一名元随便有这等见识,吕某实不如之。你回去转告章相公,吕某与他十几年交情,恩不相负,怨也不相负。”
陈瓘道:“那在下多谢吕公!告辞!”
陈瓘走后,吕升卿,吕温卿从屏风后上前,见吕惠卿立堂中犹自看着庭院中孩童玩着纸鸢。
“其实焉有什么朱楼起,朱楼塌。我吕惠卿恰似这纸鸢,因风相激而腾九天,最后还是要落下来的。”
吕惠卿脸上颇有释然之色。
吕升卿道:“兄长,元绛前日上朝提议废除手实法,给田募役法。”
吕惠卿冷笑道:“元绛安敢坏我政柄?必是王介甫属意而为。”
吕温卿哼了一声道:“没有兄长弼佐,王介甫一人哪能成事?如今……功皆归他一人拿去,过都由兄长担之。要论变法之功,兄长不逊于王介甫,但天下人人都只以为兄长是王介甫部属。”
吕升卿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王介甫执意如此,我等无可奈何,由他去为之!试看日后王介甫如何收场?”
吕惠卿道:“算了?此事必当上疏陛下,让天下人论一论看看谁曲谁直!”
吕升卿连道:“兄长,王介甫最恨人评论,之前改三经新义尚且如此,又何况如此申辩,这与弹劾王介甫无二!”
吕惠卿决然道:“这一口气从他复相起,我便一直忍到如今。”
“我素信有仇不报非君子!!”
看着吕惠卿持笔,吕升卿,吕温卿皆一并跪着求道:“兄长,此疏一上,你便再也回不了汴京了。”
“不回便不回!”吕惠卿道。
当即吕惠卿在堂上写了一封奏疏,将自己与王安石交恶经过,以及政见不同的细节无一不细细写在奏疏上。
此奏疏一上,代表着他与王安石正式扯破了脸。
在批评着王安石同时,又捎带了批评了吴充,王珪,吕嘉问,练亨甫,王雱,元绛等人,几乎将与他结怨的人都数落了一番。
但奏疏里却不提章越,章惇二人半句,上疏后吕惠卿踏上了往陈州的路。
吕惠卿离京之日。
章越早已收到陈瓘对吕惠卿回复,从枢密院回府之后,章越登上府里看街楼目送陈州方向。
一旁陈瓘道:“相公,平心而论,王介甫变法免役法来自韩相公,方田均税法来自欧阳永忠,而在后来的具体施政上大体由吕吉甫来主张。”
“熙宁七年,郑介夫上疏至变法差点失败,是吕吉甫站出来力挽狂澜。他对新法实有存亡绝续之功,可是世人只知丞相,当吉甫出自其下,为其部属,着实可惜了。”
章越点点头道:“说得是,新党之内人才济济,吕吉甫,曾子宣,沈存中,章子厚,王元泽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但吕吉甫能居王介甫之副,可知其才又胜过他人一筹!”
“若我当初投靠了王相公,恐怕也难出头吧。”
新党人才多,内部竞争也激烈,似吕惠卿,曾布,邓绾,章惇,沈括相互搞来搞去,斗争太残酷了。
陈瓘道:“相公是在惋惜吕吉甫吗?”
章越笑着摇摇头道:“非也,我是想说一个道理,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陈瓘目光一亮道:“如今吕吉甫一去,临走